古院深深,阳光碎金般透过叶隙洒入室内。风过庭树,叶声簌簌,与屋内缓缓燃烧的檀香交织,浸满一室清寂。
茶席前,江云卿净手焚香,并不急于注水。他指腹轻触壶壁感知温度,待时机恰好,方提壶倾注。水流如墨迹晕染宣纸,匀缓地落入盖碗,蒸腾的热气为他低垂的眉眼蒙上一层薄雾。
他的动作自带韵律:左手扶住碗沿,右手三指轻扣碗盖,手腕微旋间,如白鹤颔首。茶汤通过茶漏时,他适时轻抬,最后一滴恰尽,不见半分仓促。
奉茶时,他双手托杯,手背青筋在薄肤下若隐若现。杯沿轻触茶盘,未发一声。澄澈的茶汤静映窗外竹影,亦映出他眼中沉淀的宁和。
江云卿将茶盏轻推至吴二白面前,又为文韬奉上一杯。
吴二白审阅良久,终将文件与眼镜一并搁下,举杯轻啜。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就这样吧,按你的方法来。”
文韬紧绷的神情应声松弛,笑意如清风拂过眼底。
一纸契约,便在茶香氤氲中,不着痕迹地定了乾坤。
门扉轻合,文韬的脚步声渐远。
室内氛围随之一变。江云卿周身那份刻意维持的恭顺瞬间消散,他伸手取过文韬那盏未饮尽的茶,向后闲闲一靠,品了一口,随即挑眉望向对面气定神闲的吴二白。
“按辈分,”他指尖轻点杯壁,声线里带着一丝玩味,“该是您给我敬茶。这杯茶,您喝得安心吗?”
吴二白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并不接话,只抬手示意侍立一旁的手下。来人无声上前,将满桌茶具尽数撤下,唯独留下那把壶与两盏茶杯,随即又奉上一方古朴棋盘。
“你心甘情愿递来的茶,我怎能不接?”吴二白执起黑子,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来,陪我下一盘。”
江云卿眉梢微动,从善如流地坐到吴二白对面——那个文韬方才坐过的位置,执起了白棋。
棋子落盘,清脆有声。
“你今天摆的是‘请君入瓮’的局?”江云卿执白子,轻点天元,开局便显峥嵘之势。
吴二白从容应了一手:“不管是不是,你不都进来了?”他抬眼,目光如古井深潭,“再说了,这最多算是‘姜太公钓鱼’。”
棋至中盘,黑白厮杀渐烈。江云卿的棋风诡谲难测,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雾锁重楼;吴二白却始终沉稳如山,任尔千般变化,我自岿然不动。
“你今天来找我,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下棋吧?”江云卿再落一子。
“你觉得……那十年,咱们真的处理干净了吗?”吴二白一语既出,江云卿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他随即轻笑,白子落下,反守为攻:“当年耗费巨大人力财力,竟还有漏网之鱼?”
“照理不该有纰漏,但难保啊。”吴二白长叹一声,黑子紧随。
江云卿轻捻白子:“如今灵气复苏,修仙之法广传,人人皆可延寿,怎还会有呢?”白子随之落下。
“灵气复苏,得益的不止正派。”吴二白黑子如利剑出鞘,直取中腹,“这些孩子我都看过了,皆是心思纯真的赤诚之辈。”
言虽未尽,江云卿已懂——若生变故,他会护住他们。
“那可不止这几个,”江云卿挑眉应下,“我的姻缘线还蛮多的。”
吴二白眉头跳动,无奈看他。
棋局渐入尾声,江云卿忽然推枰认输:
“还是二爷技高一筹。”
吴二白看着尚有餘地的棋盘,意味深长:
“你不是不能赢,是不想赢。”
江云卿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一生很长,老争这些输赢,多没意思。”他眼尾一弯,笑看吴二白,“话说……吴家到吴邪这儿算是绝后了,你不打算要一个?”
吴二白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你都不要,我怎敢先要?”
“我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到时或可过继一个……”江云卿说得随意,“不过九门里,除了吴小忧,似乎都是……”言未尽而意已达。
“我看你是太闲了,不如来帮我打理吴家资产。”吴二白抿茶。
“那还是留给您吧,”江云卿放下茶杯,悠然起身,“四五十岁,正是拼搏的年纪。”
他走向门口,指尖触及门扉时微微一顿:
“对了,若真有余孽未清……”
廊外阳光落在他侧脸,明明灭灭。
“我来杀。”
门外传来文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云卿指尖刚触及门扉,周身那抹未散的锐意便如潮水般退去。当他推门而出,迎上文韬关切的目光时,眼底已只余一片温润的平和,仿佛方才室内的一切交锋都未曾发生。
“谈完了?”文韬轻声问。
“嗯,”江云卿颔首,顺手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走吧。”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室内重归寂静,唯余檀香袅袅。吴二白独坐棋枰前,目光掠过那杯被江云卿饮尽的凉茶,最终落在那盘未尽之局上。
他执起那枚决定胜负的黑子,在指间摩挲片刻,终是置于枰外。
一声轻叹在茶香中散开:
“风雨欲来啊……”
签完合同的两人,决定在杭州逗留两日。
一切顺利——直到他们意外被人认出。
好消息是:筑基之后确实百蚊不侵;
坏消息是:防不住热情的人。
在江云卿签下今天第十二张合照时,他与文韬对视一眼,突然朝人群外朗声喊道:“阿蒲!你怎么也在这儿!”
就在众人回头的刹那,他一把拉起文韬,转身就跑。
落日熔金,余晖如蜜,泼洒在少年奔跑的脊线上。
风被他们撞开,在耳边发出温柔的呼啸。那些金色的光,跃动在扬起的发梢,凝结在汗湿的鬓角,将肌肤镀上一层近乎透明的、毛茸茸的暖意。白衬衫被风鼓满,像两张饱满的帆,又像雏鸟急于挣脱束缚的翅膀,在暮色中猎猎作响。
这段奔跑的画面被人录下,传到了网上。
两人一路跑到河坊街的转角,才扶着白墙微微喘气。
文韬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江云卿的衬衫领口也微微敞着。他们看着对方略显凌乱的模样,不约而同笑出声来——那笑声清亮,惊飞了屋檐下小憩的麻雀。
江云卿侧首,望见西湖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柔,雷峰塔化作一道温柔的剪影。
“还跑吗?”文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里笑意未散。
江云卿收回视线,伸手轻轻拂去文韬肩头一片不知何时落下的梧桐叶。
“不跑了,”他声音里带着微喘,笑意却懒洋洋漾开,“带你去吃定胜糕。”
(后来这段视频下最热的评论是:)
【他们让我相信,青春真的可以漫长如一整个夏天。】
【长沙不大,风景如画!】
【朋友不多,都在这桌!】
【《关于我嗑的CP在西湖边上演“私奔”实录这件事》】
【原来真的有人,能把白衬衫穿成风的样子。】
【虽然知道是私人行程,但你们真的不能开个直播吗】
【我朋友当时在现场,她拿到了jjj的签名照】
【听说当时jjj为了摆脱粉丝喊的阿蒲的名】
【好好好你们大三角这么玩是吧】
【细节是jjj当时喊的是阿蒲,不是星星】
【致青春,致未来,致我们】
两人顺着河坊街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江云卿确实熟门熟路,带着文韬三拐两绕,就钻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巷子深处有家老字号糕团店,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带着甜糯的米香,与傍晚的烟火气交融在一起。
“老板,两份定胜糕。”江云卿说着,自然地用手机付了钱。
文韬立在店门边,看着外卖电瓶车在巷弄间来回穿梭,耳畔是绵软的吴语叫卖声。一天的奔忙与追逐,仿佛都在这市井烟火里沉淀了下来。他悄悄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巷口那棵老槐树,以及远处城隍阁若隐若现的飞檐,轻轻按下了快门。
“偷拍什么?”江云卿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文韬手一抖。
温热的白雾扑面而来——江云卿将刚出炉的定胜糕递到他面前,小巧的糕体粉白相间,还印着“定胜”二字,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尝尝,”江云卿眼里带着笑,“杭州的底气。”
文韬接过,小心地咬了一口。豆沙馅的甜润与糯米的清香瞬间在口中化开。
“怎么样?”
“很甜。”
暮色渐浓,两人靠在巷口的老墙上分食着糕点。远远地还能听到主街上粉丝们寻找他们的呼喊,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江云卿看着文韬专注吃糕的侧脸,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一条路,可以绕开所有人回酒店。”
文韬动作一顿,抬眼看他:“那刚才还跑这么狼狈?”
江云卿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一口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不觉得这样比较像私奔吗?”
晚风拂过,文韬下意识地低下头,耳根处那一点薄红,却在渐深的暮色与初上的灯火间,泄露了所有心事。
(当晚#西湖私奔#冲上热搜第三)
(热门评论:他给他买了一块定胜糕,他被他说红了耳朵)
作者在现代围棋比赛中,通常是黑棋先下。
作者但根据文献记载,中国古代围棋最初是白棋先行,并持续了近两千年。现在的黑棋先行规则是受到了日本围棋的影响。
作者所以我写江江白棋先走也没有错呦
作者爱你们♥(。→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