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仙境,云蒸霞蔚。
青儿与赵渊隐身于一片祥云之后,望着不远处池畔静静打坐的橙色身影——正是二公主橙儿。她周身流转着精纯的仙气,眉宇间是从未改变的专注与清冷,仿佛外界纷扰皆与她无关。
“二姐……”青儿轻喃,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如今姐妹们四散飘零,橙儿是唯一始终恪守天规、不思凡的。姐妹之间,渐行渐远,但那份血脉亲情,终究难以割舍。
赵渊握住她的手:“按计划行事。但若你改变主意……”
“不会。”青儿摇头,眼神坚定,“为了三姐,也为了弄清真相,必须拿到这两样东西。只是……委屈二姐了。”
她整理衣裙,撤去隐身,独自向瑶池边走去。
“何人擅闯瑶池禁地?”橙儿敏锐地睁开眼,手中已凝出剑气。待看清来人,她冷冽的神色一怔:“五妹?”
“二姐,是我。”青儿快步上前,眼眶微红,“好久不见。”
橙儿收起剑气,站起身,仔细打量着妹妹。许久未见,青儿的气质多了沉淀,但那双眼中的灵动依旧。
“你怎会在此?母后不是允你在凡间……”橙儿话未说完,已被青儿轻轻抱住。
这个拥抱让一向清冷的橙儿身体微僵,但终究没有推开。她听到青儿在耳边低声说:“二姐,我好想你。姐妹们四散飘零,不知何时才能再像从前一样,在七仙阁中说笑玩闹……”
橙儿冷硬的心弦被拨动了一下。她轻叹一声,拍了拍妹妹的背:“你既已选择凡尘路,便该知道天规森严。今日冒险回天,所为何事?”
青儿松开她,拭了拭眼角,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只是路过,感应到二姐在此修炼,便忍不住来看看。”她从袖中取出一壶酒,两只玉杯,“二姐,陪我喝一杯可好?就一杯,敬我们姐妹情谊,敬……这不知何时能再聚的缘分。”
橙儿蹙眉,瑶池不宜饮酒,但看着妹妹眼中的恳切与伤感,终是心软了。她接过酒杯:“只此一杯,之后你速速离去。”
“嗯。”青儿为自己也斟满,举杯,“敬二姐,愿你得证大道,仙途永昌。”
橙儿微微颔首,两人对饮。酒液入喉清凉甘醇,带着莲花的清香。然而不过三息,橙儿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手中玉杯滑落。
“这酒……”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青儿,眼中闪过痛心与了然,却无半分怨恨。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用最后的力气轻声道:“小心……金甲……巡值时……辰……”
话音未落,她已软倒在地。
青儿迅速接住她倒下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瑶池边的仙石上靠好,听到二姐最后的提醒,心中一暖,眼中泛起泪光。她为橙儿施了一个安神的法诀,又留下一枚能缓慢化解“千年醉”的醒神丹在她袖中,低声道:“二姐,对不起……谢谢你。”
她起身,眼中已无犹豫,向隐在云中的赵渊点头示意。橙儿那句未尽的提醒,让她心中更加有数——金甲天神并非不在,而是在特定时辰才有固定巡视,此刻正是间隙。
第一步:鹤顶红。
青儿双手结印,周身泛起璀璨的金色神光——那是玉书上神亲传的“追源溯光诀”。她闭目凝神,神识如网般撒向整个瑶池区域,精准锁定了仙鹤一族聚居的栖霞岛。
“找到了。”她睁开眼,指尖青光流转,化作一只虚幻的青色凤凰,清鸣一声,振翅而去。
不过片刻,那凤凰虚影回转,口中衔着一枚鸽卵大小、赤红如血、内里仿佛有火焰流动的晶石——正是鹤顶红。青儿将其小心收入特制的寒玉盒中封印。
第二步:金莲藕。
赵渊见青儿得手,立即行动。他取出昆仑扇,心念一动,那柄神器竟在他手中渐渐缩小变形,最终化作一柄三寸长的碧玉匕首,通体流转着昆仑山独有的混沌气息。
“去。”他低喝一声,将匕首投入瑶池。
匕首入水无声,却如游鱼般直潜池底,所过之处,池水自然分开。瑶池极深,底部沉淀着万年仙泥,滋养着几朵珍贵的万年金莲。赵渊闭目感应,手中法诀变幻——正是他结合昆仑道法与人间术数自创的“引灵归元诀”。
池底,碧玉匕首停在金莲根部三寸处,发出柔和的牵引之光。那节手臂粗细、金光璀璨、生有九孔的金莲藕,仿佛被无形之手握住,轻轻一颤,便自行从仙泥中脱离,顺着匕首引导的光路,缓缓上浮。
“收!”赵渊睁开眼睛,伸手一招。
“哗啦——”金莲藕破水而出,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虹,稳稳落入他早已准备好的金色锦囊中。锦囊表面符文亮起,瞬间将宝物气息完全封锁。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未引起任何灵力波动。
“走。”青儿拉住赵渊的手,两人化作一青一金两道流光,向南天门方向疾驰。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飞离瑶池范围时,一种诡异的不安感同时袭上心头。
“不对。”赵渊突然停下,神识全开,“有东西在附近,不是仙气……”
话音未落,前方云雾突然扭曲,一个身影缓缓浮现——那竟是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幼童,穿着灰色魔纹斗篷,赤着双脚,肤色苍白得不正常。他有一双极其违和的眼睛:瞳孔是全黑的,深处却燃烧着两簇猩红的火焰。
孩童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们,声音稚嫩却带着诡异的回音:“你们……拿到了金莲藕和鹤顶红?给我好不好?我需要它们。”
青儿将赵渊护在身后,上神威压完全释放:“你是何物?”
孩童咯咯笑起来,那笑声在瑶池上空回荡,令人毛骨悚然:“把东西给我,不然——”他笑容一收,眼中红光大盛,“我就吃了你们哦。”
刹那间,孩童身形暴涨,化作一团翻滚的黑红色魔雾,无数狰狞的鬼面在雾中嘶吼,恐怖的魔威席卷而来!更可怕的是,这魔雾似乎有着隔绝感知的特性,方才他们竟未提前察觉!
“小心!”青儿双手推出,磅礴的上神之力化作金色光罩,将两人护住。魔雾撞击在光罩上,发出刺耳的腐蚀声。
赵渊毫不犹豫,昆仑扇已恢复原形在手。他挥扇一斩,一道纯净无比的金色光华劈出,所过之处魔雾如雪遇阳春,纷纷消融!
“咦?”魔雾中传来孩童惊讶的声音,“这是什么力量?不是仙力,不是魔力,如此纯粹……竟然能净化我的本源魔气?!”
就在此时,远处的天空传来雷鸣般的怒吼:“瑶池方向有异动!速去查探!”
金甲天神的气息正急速逼近——魔头的出现终于引发了天庭警戒!
魔雾剧烈翻腾,孩童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坏我好事!你们给我记住!”黑红魔雾猛地收缩,化作一道细线,钻入虚空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回荡的威胁,“金莲藕和鹤顶红……我还会来取的……”
青儿与赵渊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趁魔头遁走、天神未至的间隙,化作流光疾遁而出,险之又险地在金甲天神大队赶到前,掠出了南天门。
而此刻,瑶池畔。
橙儿悠悠转醒,第一时间察觉体内有温和的药力正在化去残余醉意。她坐起身,看到袖中那枚醒神丹,神色复杂。
远处,金甲天神已降临瑶池,为首的将领正在查看。很快,惊呼声传来:“金莲藕被盗!鹤顶红也不见了!”
“有魔气残留!是魔头所为!”
“立刻禀报王母娘娘!”
橙儿静静听着,缓缓站起身。她走到自己刚才饮酒的位置,弯腰拾起那两只玉杯,其中一只杯底,有一滴未化的酒液——那是青儿杯中留下的。
她看着那滴酒液,又望向南天门方向,沉默良久。
最终,她将两只杯子收入袖中,转身向金甲天神走去。
“二公主!”神将见到她,连忙行礼,“您可曾见到……”
“我在此修炼入定,方才被魔气惊醒。”橙儿声音平静,面不改色,“醒来时,只见一道黑红魔影遁走,并未看清形貌。”
她隐瞒了青儿来过的事实,也隐瞒了自己被迷晕的真相。这是她能为妹妹做的,最后的、沉默的守护。
“速去禀报吧。”橙儿淡淡道,“瑶池至宝失窃,非同小可。”
“是!”
看着神将领命而去,橙儿再次望向凡间方向,心中默念:五妹,你究竟在做什么?为何要盗取这两样至宝?又为何……要与魔头扯上关系?
她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姐妹之情与天规戒律在她心中拉扯,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与此同时,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王母娘娘听完禀报,凤目含威:“魔头竟敢潜入瑶池盗宝?传令三界,严密搜查魔头踪迹!至于瑶池守卫失职之罪……”
她正要下令,忽然心念微动,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不对!金莲藕与鹤顶红的气息……竟在凡间?!”
殿中众仙哗然。
王母眼中寒光闪烁:“李天王。”
托塔李天王出列,脸色依旧灰败,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锐利:“臣在。”
“你亲自下界查探。”王母一字一顿,“若宝物确在凡间,无论涉及何人……给本宫带回来。”
“臣领旨。”
风暴,正在酝酿。而此刻的昆仑洞中,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