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吞没视线的瞬间，我听见苏绾绾喉咙里溢出最后一声轻响。那声音像是被冻住的溪水，又像是断线的风筝坠向深渊。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消毒水味和雨水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金属烧焦后的气味，混着……数据过载的电流声？

"顾沉！"唐枭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我转头看见他正举枪对准前方，握枪的手背暴起青筋。秦小悠蹲在他脚边，手指在探测仪上飞快敲击，林昭已经靠在一面金属墙边，正伸手去够墙上的控制面板。

我低头看怀里的苏绾绾。她眼睑紧闭，耳后红光微弱地一闪一灭，像是快没电的指示灯。指腹贴上她脖颈动脉，跳动极其微弱。

"先救她。"我说。

"来不及了。"林昭突然开口，"这不是现实世界，是数据空间。"

话音刚落，整片空间剧烈震颤。漂浮在空气中的代码碎片像被风吹散的雪，簌簌往下掉。我的戒指开始渗血，后颈的金属纹路烫得惊人。

"欢迎回家，容器0号。"熟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猛地抬头。对面十米处的金属地面缓缓升起一个人影。当那张脸完全显露出来时，我感觉后槽牙都咬碎了。

——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你他妈是谁？"唐枭扣住扳机的手指更紧了。

"这才是真正的顾沉。"那人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不过是失败品。"

秦小悠的探测仪发出尖锐警报。她脸色发白："顾沉快离远点！这人……他的基因锁波动和你完全同步！"

我下意识往后退半步，却在动作瞬间听见苏绾绾喉咙里滚出一声呓语。那声音极轻，像是梦魇里的呢喃，但我听清了。

她说："别信……"

戒指渗出的血珠滴在苏绾绾手背上。我看见她睫毛颤了颤，耳后红光突然剧烈闪烁两下。

对面的"顾沉"眼神变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整个空间随之震动。漂浮的代码碎片开始扭曲成记忆的画面：三年前的雨夜、实验室的白大褂、还有……沈雪最后说的那句"别睡，撑住"。

"你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他说，"你以为自己是被主角团围剿致死的反派BOSS，但真相是——你是第一个实验体。"

林昭突然插话："他在诱导你产生怀疑，顾沉，别看他眼睛。"

我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些记忆画面移开。后颈的灼烧感越来越强，像是有东西要从皮肤下钻出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样？"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冷静，"现在的我是我自己选的我。"

对面的身影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戒指渗血加剧，后颈的金属纹路开始反向流动。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在尖叫，在撕扯。

"顾沉！"秦小悠惊呼，"你的基因锁要失控了！"

"所以呢？"我盯着那个"原初意识"，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我会怕这个？"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我听见玻璃碎裂般的声响，接着是无数个声音同时尖叫。那些记忆画面全都炸成数据碎片，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你会回来的。"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听见那个人说。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我拽向虚空。混乱中我抓住了什么——是苏绾绾的手。她的指尖冰冷，但掌心残留着我戒指渗出的血迹。

"顾沉！"

唐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想回应，却发现嘴唇发不出声音。林昭还在试图保存关键数据，秦小悠的探测仪记录下异常波动，而我只能紧紧攥住苏绾绾的手。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见她说：

"带我回去。"

苏绾绾的声音像一根针，扎进我混沌的神经里。她的手在我掌心里颤了一下，指尖蜷缩着勾住我的指节。

唐枭的吼声从远处传来："顾沉！东南角有缺口！"

我扯下外套裹住苏绾绾，把她往肩上扛。她耳后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灯。秦小悠的探测仪发出刺耳的嗡鸣，她抓着仪器的手在发抖："基因波动异常……不对劲……"

"闭嘴！"林昭一脚踹开面前的数据残片，金属墙在他拳下凹进去一个坑，"快走！"

我刚迈出一步，地面突然塌陷。蓝光像水一样涌上来，吞没了脚踝。苏绾绾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擦过我渗血的戒指。

那滴血落进蓝光里，激起一圈涟漪。

整片空间开始扭曲，代码碎片重新聚拢成画面：三年前的雨夜，我躺在沈雪怀里，她说的不是"别睡"，是"记住，你是容器0号"。

"操！"我甩开画面往前冲。

金属墙壁在崩塌，唐枭举枪扫射逼近的黑影。秦小悠抱着探测仪滚到我脚边："快！跟着数据流！"

林昭咬着牙拽住我："你他妈要是死了，工厂怎么办？"

我没回答，抱着苏绾绾一头扎进蓝光。她的手滑了一下，我死死扣住她的手腕。

"抓紧！"我喊。

她没回应，但手指勾住了我的衣角。

蓝光在耳边呼啸，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她的呼吸混在一起。戒指烫得要烧穿皮肤，后颈的纹路像活了一样在游动。

一道门在前方浮现，门上写着"03:17"。

那是沈雪最后看我的时间。

我撞上去，门开了。我抱着苏绾绾冲进那扇写着“03:17”的门，脚下的蓝光瞬间消失。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消毒水的气味又回来了。唐枭、林昭和秦小悠紧跟着冲进来，身后的蓝光在门外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

“这是……医院？”秦小悠喘着气说。

我低头看苏绾绾，她耳后的红光稳定了一些，呼吸也比刚才平稳。她的手指还勾着我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没事吧？”唐枭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却盯着四周，“这地方不对劲。”

林昭已经掏出匕首，警惕地扫视四周：“别放松，我们还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点点头，抱起苏绾绾往走廊深处走。医院里静得出奇，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上。

“顾沉。”秦小悠忽然开口，“你的戒指还在流血。”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血迹已经干了，但后颈依旧发烫。我想说没关系，话还没出口，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有人来了！”林昭低声说。

我迅速躲到一旁的病房里，把苏绾绾轻轻放在地上。唐枭举枪对准门口，秦小悠蹲在我旁边，盯着探测仪。

“不是敌人。”她说，“是……沈雪？”

我猛地抬头，看向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走廊尽头，穿着白色的实验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是沈雪。

她看着我们，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顾沉。”

我没有动。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继续说，“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我依旧沉默。

沈雪叹了口气，朝我们走来。每一步都那么清晰，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她问。

我看着她，声音低沉：“你想告诉我什么？”

“关于你，关于我，关于这一切。”她说，“你不是失败品，你是容器0号。你是第一个实验体。”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她继续说，“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我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伸出手，掌心里有一枚小小的芯片。

真相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