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顺着她的发尾滴落,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渍。姜姝靠着墙角坐着,左手撑地维持平衡,右手垂在身侧,指节扭曲得变了形。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皮肉翻卷处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碰一下都可能撕裂。
厉云泽蹲下来,把药瓶拧开,递到她嘴边:“先喝这个。”
她没动,目光落在内袋的位置——那里贴着胸口,能感觉到聚灵珠微弱的搏动。
“我还能撑。”她说,声音低哑但清晰,“先把阵布了。”
厉云泽没再劝,只把药放在她左手边,起身走到房间四角检查监控设备。这是一间废弃的地下储藏室,混凝土墙壁厚实,信号屏蔽层是他亲自加装的。他确认了一遍外围警报系统正常运行,才折返回来。
“追踪器是你从溪边带回来的?”他问。
“嗯。”她用牙齿咬开衣袖,扯下一块布条,缠住右腕固定错位的骨头,“不是我们的人留下的。”
厉云泽接过那枚断裂天线的金属装置,翻看了一会儿,眼神冷了下来。“编号段属于境外情报网常用频段。有人比我们早一步知道遗迹位置。”
“那就说明,他们也盯着聚灵珠。”她慢慢撑起身体,挪到中央空地,“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没人敢靠近的能量中心。”
她从怀里取出四枚珠子,依次摆在地上。第一枚是最初得到的,表面流转着淡蓝光晕;第二枚来自祖坟祭坛,边缘刻有细密纹路;第三枚出自羊皮卷指引的旧庙地宫,颜色偏灰白;最后一枚刚从遗迹核心取得,通体幽蓝,内部似有暗流涌动。
四颗珠子呈菱形排列,与羊皮卷背面手绘的地图方位一致。
刚放稳,其中两颗便轻微震颤起来,彼此排斥般向两侧滑动。
“频率不对。”她皱眉,“它们没同步。”
厉云泽递过共振圆盘:“试试这个。”
她摇头:“上次靠它缓释压力,是因为只接触一颗。现在四颗同时激活,稍有偏差就会引发反噬。”
她闭了会儿眼,呼吸放缓。
零点整。
一道无形的信息涌入脑海。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能力「能量共鸣」,持续24小时。】
她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微光。
“开始了。”
她将左手按在地面,掌心对准阵眼中心。意识沉入体内,像拨动一根极细的弦,轻轻触碰第一枚珠子的能量波动。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逐一感知它们的节奏。
差异明显。有的快如心跳,有的迟缓如深海潮汐。
她开始引导。
不是强行统一,而是像调音师校准乐器,一点点拉近频率之间的距离。她调动「能量共鸣」的能力,让每一颗珠子的震动都成为下一个的参照。当第四颗珠子终于微微应和时,整个阵列出现了短暂的和谐共振。
蓝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第三与第四枚珠子突然剧烈抖动,一股黑雾从缝隙中渗出,贴着地面蔓延,如同活物般朝她手腕缠绕而来。
厉云泽立刻后退半步,手按战术背心上的金属丝。
“别动。”她低声制止,“这是残存魔气,想干扰共鸣。”
那黑雾扭动着,试图钻入她的皮肤。她没有闪避,反而主动伸出左手指尖,迎上去。
“你想找宿主?”她冷笑,“我给你个去处。”
她运起「能量共鸣」,反向锁定黑雾源头,将其牵引至第一枚聚灵珠上方。纯净灵气瞬间包裹住黑雾,两者交锋,发出细微的滋响,像是水滴落进热油。
黑雾挣扎片刻,最终被吸入珠体,消失不见。
阵列重新稳定。
这一次,四颗珠子同时亮起,光芒由弱渐强,形成闭环循环。地面浮现出一圈古老的符文,围绕着菱形阵缓缓旋转。一股温润却厚重的力量自丹田升起,沿着经脉扩散至四肢百骸。
她感到原本散乱游走的灵力,此刻变得凝实如液,每一次流转都精准可控。更奇异的是,耳边仿佛响起某种低频声响——不是真的声音,而是一种感知,像是能“听”到空气里细微的能量流动。
她闭眼,试着锁定房间角落那枚铜币。
刹那间,铜币的温度、微小的氧化斑点、甚至它与地面接触面的湿度变化,都在脑海中清晰呈现。她再尝试预判三秒后的气流波动,竟提前捕捉到了厉云泽呼吸带来的空气扰动。
“灵觉通幽……”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能力虽新,却已自然融入本能。
她缓缓收功,四颗珠子的光芒渐渐平复,安静地躺在原位。她伸手将它们收回内袋,动作平稳,不再需要刻意保护。
厉云泽看着她,语气难得认真:“你不一样了。”
“不只是强了一点。”她站起身,虽然右腿还有些发软,但站姿已恢复挺直,“以前是借力,现在是掌控。”
“接下来做什么?”
她望向窗外。夜色浓重,远处城市灯火模糊不清。
“之前我一直被动应对——他们设局,我破局;他们出手,我反击。”她顿了顿,“但从现在起,我不需要等别人先动。”
厉云泽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摸出一支注射器,里面装着淡绿色液体。
“沈夜实验室流出的样本,能短暂抑制魔气活性。万一遇到封无涯残魂,可以争取时间。”
她看了眼那支针剂,没接。
“不用了。”她说,“我现在能感知魔气波动。只要它出现,三秒内就能定位源头。”
厉云泽收回针剂,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所以,你是真不怕了。”
“我不是不怕。”她走向门口,脚步比来时稳得多,“我是知道,该怎么让它怕我。”
他拉开门,冷风灌进来一阵。
“外面刚传来消息,姜氏总部财务系统凌晨两点遭到入侵,手法很隐蔽,但留下了同样的编号段。”他说,“他们在试探你的状态。”
她停下脚步。
“那就让他们继续试。”她抬手扶了扶耳后的一缕碎发,指尖掠过颈侧皮肤时,微微一顿——那里有一瞬的刺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轻轻跳动。
她没声张,只将左手缓缓握紧。
门外夜风呼啸,吹动她的衣角。
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比实际身形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