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浸骨的凉，淅淅沥沥打在浣花剑派后山的松林里，把满地白幡浇得沉甸甸的，连风卷动的弧度都透着哀伤。
唐柔的灵堂就设在松林间的小亭里，简单的木棺上盖着他生前最爱的浅紫纱巾，旁边燃着的白烛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映着亭内几人憔悴的脸。
苏晓棠裹着件素色的外衫，手里捧着个温热的瓦罐，轻轻走到跪在蒲团上的唐方身边。
唐方一身白衣，头发只用一根白绳松松束着，双眼红肿得像核桃，直勾勾盯着棺木，连苏晓棠靠近都没察觉。
苏晓棠蹲下身，把瓦罐递到唐方面前，声音放得极轻。
苏晓棠唐方姐，喝点姜汤吧，守了大半夜，别再冻着了。
瓦罐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唐方这才缓缓转过头，眼神有些涣散。
唐方看着苏晓棠，又看了看瓦罐，喉结动了动，却没伸手去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唐方他最喜欢喝你煮的桂花糖粥了……
唐方上次在秭晖，你还说要教他做……
唐方话说到一半，就被一阵哽咽堵了回去，眼泪又忍不住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苏晓棠的心也跟着揪紧，她想起在秭晖的船上，唐柔缠着她问现代煮粥的技巧，笑说。
唐柔学会了以后煮给姐姐吃。
那时的唐柔眼里满是鲜活的光，哪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躺在棺木里，再也不会笑了。
苏晓棠伸手轻轻拍了拍唐方的背，指尖能触到对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苏晓棠我知道……
苏晓棠唐柔大哥走得急，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苏晓棠他之前还跟我说，等帮秋水解决了剑庐的事，就陪你回唐门，看看你说的那片唐门竹海。
唐方回唐门……
唐方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抬手捂住脸，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唐方都是我不好……
唐方如果我没跟他赌气，没让她单独去引开权力帮的人，他就不会……
苏晓棠这不怪你。
苏晓棠打断唐方，语气坚定却温和。
苏晓棠权力帮的人早有预谋，就算那天不是唐柔大哥，他们也会找其他机会下手。
苏晓棠唐柔姐是为了保护大家，他走得堂堂正正，是英雄。
苏晓棠顿了顿，又补充道。
苏晓棠我们活着的人，更该替他完成没做完的事。
苏晓棠找出幕后黑手，让权力帮付出代价，这样才对得起他。
这话像是点醒了唐方，她慢慢放下手，泪眼朦胧地看着苏晓棠，眼神里渐渐多了些光亮。
唐方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瓦罐，揭开盖子，温热的姜香飘了出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唐方小口喝着姜汤，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暖了身子，也让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
唐方你说得对……
唐方我不能一直消沉，我要为他报仇。
亭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晓棠抬头望去，只见萧秋水走了过来。
萧秋水也是一身素衣，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没合眼。
萧秋水手里拿着一件厚披风，走到苏晓棠身边，弯腰把披风披在她身上，又伸手拢了拢领口，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眉头微蹙。
萧秋水怎么不多穿点？
萧秋水手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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