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隆盘坐在殡葬馆大殿中央，三把刀横放在膝前。
他的呼吸很沉，额头上有汗滑下来，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印子。
林夜站在阵眼旁，手指贴在镇魂香炉边缘。香火还在燃，青烟一圈圈往上飘，碰到天花板就散开。
他盯着索隆的背影，知道这人现在正卡在某个地方——就像一把刀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来也进不去。
刚才那股波动是从索隆身上炸出来的。海贼同盟刚建立，全岛灵能震荡，别人只是晃了下神，他却直接跪倒在地，三把刀同时震得发响。
“你感觉到了？”林夜开口。
索隆没抬头，“刀在叫。”
“不是普通的叫。”林夜走近两步，“是龙吟。”
索隆咬牙。
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就像小时候在道场练刀，突然听见远处山上传来鹰眼的剑鸣。
那时候他还小，听不懂，但现在他知道——那是剑与剑之间的对话。
三把刀又抖了一下。
林夜抬手按住地面符文，将镇魂香的能量导入地底阵列。
蓝色纹路从脚下蔓延出去，围成一个圈，把索隆罩在里面。
“你现在撑不住。”林夜说，“刀要反噬你。”
“我不退。”索隆伸手握紧刀柄，“我走丢了太多次。迷路、败北、被人救……我不想再靠别人带我回正轨。”
林夜眯起眼。他知道索隆说的是什么。
和之国那一战，黑胡子一拳打碎了他的佩刀，他也被打进海里三天才被捞上来。
那天晚上他在艾斯葬礼的海边练刀，一直练到天亮。
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比刀还锋利。
林夜抬起左手，敲响往生钟。
“铛——”
一声钟响，整个大殿震动。索隆猛地捂住头，眼前画面翻涌：鹰眼站在山顶，雨落下，刀光一闪，他右臂断开；鬼岛战场上，凯多一棒砸下，他跪在地上吐血；推进城里，黑胡子狞笑着撕裂空间，他的刀碎成渣……
全是败仗。
全是倒下的瞬间。
“你怕吗？”林夜问。
“怕。”索隆喘着气，“但我更怕停下。”
话音落下，三把刀齐声长鸣。刀身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和地上阵法的符号隐隐对应。
林夜眼神一动。他知道这是个契机——当一个人真正面对自己的弱小时，力量才会开始生长。
他展开渡魂幡，幡面轻扬，“理解”二字微亮。一道光影自幡中投射而出，化作一条长长的走廊。墙上浮动着无数画面：少年索隆绑着红布条挥刀；青年索隆在海上独战七名杀手；现在的他，在暴雨中一次次举起断裂的刀。
每一帧都是失败。
每一幕都带着伤。
可每一次倒下后，他都站了起来。
索隆看着那些画面，喉咙发紧。他从来不说这些事，也不解释为什么非要当世界第一大剑豪。
不是为了名声，不是为了地位，只是为了证明——那个在道场里许下誓言的孩子，没有骗自己。
“我不是为了赢才挥刀。”他低声说，“是为了不输给自己。”
话落刹那，三把刀同时爆发出刺目寒光。刀气冲天而起，撞上屋顶又折返，形成漩涡般的气流。
林夜迅速后退，手握渡魂幡稳住阵脚。地面符文全亮，蓝色光芒如潮水般起伏。
他能感觉到，这座殡葬馆的阵法正在被某种新的力量牵引。
索隆缓缓闭眼。
当他再睁开时，左眼已经变了。一道螺旋状的剑纹在他瞳孔深处缓缓旋转，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在体内成型。
他将三把刀咬在口中，双膝微曲，刀锋划过地面，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空气凝固了。
林夜屏住呼吸。他知道这一招不会简单收场。
“三刀流……”索隆的声音很低，却穿透了整座大殿。
剑气自他脚下扩散，地面阵法应声激活。原本用于牵引海王类的符文此刻全部亮起，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走，缠绕上他的刀刃。
“万象——归刃！”
一刀斩出。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只有一片寂静的冲击波向前推去。
紧接着，百头巨鲸的虚影自刀气中奔腾而出，每一只都张着巨口，携着滔天怒浪，直扑向远处阴云密布的海面。
那是佩恩六道所在的方向。
林夜立刻甩出渡魂幡，幡面迎风展开，“平衡”二字浮现空中。
偏移的刀气被强行拉回轨迹，否则这一击足以撕裂整片海域。
虚影撞上海平线的雨幕，瞬间炸开。乌云被撕裂，雷电四散，原本逼近的气息戛然而止。
林夜收回幡子，看向索隆。
那人已经单膝跪地，左眼剑纹渐渐隐去，但仍有余热未散。
三把刀插在地上，刀身微微颤动，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成了？”索隆喘着问。
“雏形。”林夜走过去，“你还控不住它。刚才那一刀要是歪五度，咱们就得重建殡葬馆。”
索隆咧嘴一笑，嘴角有血渗出来。
林夜递过一块布，“擦擦。你差点把自己掏空。”
“值得。”索隆接过布，擦掉嘴角的血，“我终于明白鹰眼当年为什么没杀我。”
话音刚落，其中一把刀忽然轻震。
一道模糊影像从刀身浮现——是个高瘦男人，披着黑色长袍，手持细剑，站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
鹰眼。
他没说话，只是看了索隆一眼，然后抬起手，用剑尖指向他的左眼。
下一秒，影像消散。
索隆愣住。
林夜皱眉，“他认可你了。”
“不是认可。”索隆摇头，“是提醒。这招还没完。”
林夜点头。他知道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到底。外人能指点方向，但迈步的人只能是你自己。
他蹲下身，检查地面阵法。符文还在发光，但频率变慢了。
刚才那一击消耗太大，连带着整个殡葬馆的能量都被抽了一截。
“你需要时间恢复。”林夜说，“别急着再来一遍。”
“我不急。”索隆靠着墙坐下，三把刀横在腿上，“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突破。”
“往生堂本来就是让人重生的地方。”林夜站起身，“死过一次的人，才懂怎么活着挥刀。”
索隆笑了笑，没接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全是老茧，指节有旧伤。这些痕迹不会说话，但它们记得每一次握刀的理由。
林夜走到阵眼处，重新调整香炉位置。镇魂香只剩半根，得省着用。刚才那一击虽然逼退了敌人，但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接下来不会太平。
他正想着，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
【检测到跨世界剑意共鸣。】
【来源：多个未知节点。】
【响应率持续上升。】
林夜眯起眼。这意味着索隆的突破不只是个人的事，已经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
也许在别的世界，也有剑士感受到了那一刀的震动。
也许有些人，已经开始觉醒。
他回头看向索隆。那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手始终没松开刀柄。
林夜没打扰他。这种时候，休息也是一种修行。
他拿起渡魂幡，轻轻插回阵眼旁。幡面微微晃动，映出窗外渐暗的天色。
海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咸味和湿气。远处还有乌云堆积，但暂时没有靠近。
林夜站在大殿中央，听着索隆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场战争或许还有希望。
就在这时，索隆的手指动了一下。
三把刀再次轻鸣，声音不像之前那样混乱，而是整齐划一，像一首低沉的歌。
林夜转头看去。
索隆睁开了眼，左眼中的剑纹虽已消失，但瞳孔深处仿佛藏着一把随时能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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