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驶回崇明岛时，雨又开始下了。陈深坐在船板上，手里攥着怀表，指腹反复摩挲着表盖里哥哥陈默的照片——照片上的陈默穿着军装，笑容爽朗，和那天在跑马场见到的黑衣男人，既像又不像。
“在想你哥的事？”李小男递过一块干毛巾，帮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她能看出陈深的纠结，那个突然出现的“陈默”，像一块石头，砸乱了他所有的思绪。
陈深点点头，打开怀表，里面除了照片、密码本，还有一枚小小的铜制麻雀徽章——这是当年哥哥加入组织时，组织发的信物，背面刻着“默”字。“我哥当年牺牲的消息，是组织确认过的，现场还找到了他的徽章，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的声音带着困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期待。
回到木屋，老周已经在等着他们。桌上放着刚收到的电报，他拿起电报，递给陈深：“组织查了当年陈默同志牺牲的档案，发现有疑点——当年负责确认遗体的同志，三年前就失踪了，档案上的签名是伪造的。”
陈深心里一震，接过电报反复看了几遍：“这么说，我哥当年可能没牺牲，是有人故意伪造了他的死亡消息？”老周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而且跑马场出现的那个男人，不仅苏三省认识，连特高课的人好像也对他很熟悉，组织怀疑，陈默同志可能一直在潜伏，只是潜伏的地方，比咱们想象的更深。”
“更深的地方？”李小男皱起眉，“难道是在特高课，或者日军内部？”老周沉默了一会儿：“有这个可能。你想，他能在‘清乡大会’上自由出入主席台休息室，还能让苏三省又惊又怕，说明他现在的身份不一般。”
陈深拿起桌上的铜制麻雀徽章，放在灯光下仔细看——徽章的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划痕，这是当年他和哥哥玩闹时，不小心摔在地上留下的，绝不会错。“如果真的是我哥，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要躲着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还有担忧。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潜伏在敌人核心，每一步都不能错，一旦暴露，不仅自己会死，还会连累身边的人。他不联系你，可能是在保护你。”
接下来的几天，陈深几乎每天都拿着哥哥的旧物翻看——除了怀表和麻雀徽章，还有一本哥哥当年写的日记。日记里记录着他加入组织的初心，记录着对弟弟的牵挂，却唯独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假死”的线索。
直到第五天，陈深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发现了一张夹在里面的小纸条——纸条已经泛黄，上面用哥哥的字迹写着：“若见麻雀标记，速去静安寺旁老槐树，树下埋有真相。”纸条的日期，是哥哥“牺牲”前一天。
“静安寺旁的老槐树！”陈深立刻站起来，眼里满是激动，“这一定是我哥留下的线索！我要去上海，找到这棵老槐树！”李小男立刻拉住他：“不行！苏三省现在还在搜捕你，而且静安寺是日军和行动处重点盯防的地方，你去太危险了！”
“可这是我找到我哥的唯一线索！”陈深的声音带着急切，“我必须去！”老周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同意：“我陪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李小男，你留在岛上，负责和组织联系，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们。”
出发前一天晚上，陈深把哥哥的麻雀徽章放进怀表夹层，又把那张纸条小心收好。李小男帮他整理行李，眼里满是担忧：“一定要小心，要是遇到危险，别硬撑，我在岛上等你回来。”
陈深点点头，握住她的手：“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等我找到我哥，咱们一起回上海，吃阿姨做的红烧肉。”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陈深和老周就登上了去上海的小船。船驶离码头时，李小男站在岸边挥手，直到小船消失在雾里，才转身回到木屋。她知道，这次上海之行，不仅关系到陈深和他哥的重逢，还可能揭开当年“假死”事件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或许会改变整个上海地下党的潜伏格局。
小船在海上颠簸，陈深摸了摸怀里的怀表，感受着徽章的温度。他看着上海的方向，心里默念：“哥，我来了，你一定要等着我。”他不知道，静安寺旁的老槐树下，等着他的，是真相，还是新的危机。但他知道，无论有多难，他都要走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哥哥，为了所有在黑暗里坚守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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