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自打出宫建府后,好像整个皇宫里的人都将他遗忘了一样。乾隆未再召见过他,若不是紫薇格格和晴格格的婚事在即,他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得了。
愉妃坐在五皇子府的庭院中,心中怒火冲天,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她本以为皇上只是想要给永琪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错,不会真把他放逐在外的。没曾想,皇上竟真的如此绝情,自打永琪出宫之后,就真的没再派任何差事给他,更没有召见过他。
可她也只能在这院子里无能狂怒,甚至都不敢让这院子外的人知晓她的愤怒。
出宫这些日子,五皇子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皇上斩断了他们所有可能“复仇”的道路,现在的五皇子府连个普通的大富人家的府邸都不如。
无权无势更无财富的他们,皇上要捏死他们易如反掌。
欣荣所有的傲气和不甘都在这几个月里,被磨得干干净净。她原以为的康庄大道,现在却连羊肠小道都比不上。
“欣荣,收拾东西回五皇子府吧。总在娘家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况且,明日你们还得进宫参加婚宴。”
欣荣的额娘正苦口婆心的劝着欣荣回五皇上府。欣荣满心不情愿,那个婆母她是多余一眼都不想看见。
“额娘知道你心中委屈,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你只能咬碎牙齿和血吞了。那老东西若是再用婆母的身份欺压你,你明面上依着她,背地里就别再给她好脸色,一个过气的嫔妃有什么好神气的?
你不也说了吗?永琪并没有站在他额娘那边。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眼下你想和离是不可能的,你只有把永琪牢牢攥在手里。虽然他现在不得皇上看重,但是他也没有气馁不是吗?
他依然在为你们的生活奔波,虽说没有让你大富大贵,但也没缺你吃穿用度。你要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总归还是皇上的亲儿子。
听额娘的话,回去好好跟永琪过日子,生下一儿半女的,你还愁你的日子不会好起来吗?最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摆正你的位置,知道你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万万不能再去招惹宸贵妃娘娘了,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是旁人摸不得、动不得的。至于你说的永琪对她余情未了,那又能如何?他敢再表露出来吗?
归根结底,他的一切最终还是属于你的。至于他的心在谁身上重要吗?你牢牢占据住五福晋的位置,将来你的日子不会差。
至于你那婆母,她想怎么闹就让她闹。”
“额娘,她万一闹出什么祸事,连累我跟永琪怎么办?她简直就是愚笨至极!”
“连累不了,皇上让永琪出宫建府虽然没人敢反对,但是文武百官当中还是有一部分人心中颇有微词的。
皇上这段时间想必也有派人盯着你们,你的一言一行肯定也会被上报到御前。这段时间你可是什么也没做,就只是回了趟娘家而已。
回去之后,她再闹时,你依然要像之前那般劝她。即便她日后闹出什么祸事,皇上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额娘,可是皇阿玛,哪是这么好糊弄的。”
“好糊弄?谁要糊弄皇上?”欣荣额娘眼底闪过几分精明,语气沉定,“皇上要的从不是谁多会讨巧,是分寸,是安分。永琪出宫建府,本就是罚,他既派了人盯着,便是要看你们究竟懂不懂收敛,知不知悔改。
你那婆母纵有怨气,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后院妇人的计较,掀不起什么大浪,皇上懒得多管,也犯不着因这点小事牵连你。
你自始至终守着规矩,劝过、忍过,仁至义尽,便是落到御前,也是你的体面。
再者,皇上心里装着谁,你再清楚不过,眼里根本没多余心思放在废妃弃子的琐碎上。只要你不掺合愉妃的蠢事,安安分分持家,好好对永琪,哪怕永琪一时不得志,你这五福晋的位置稳如泰山,皇上便不会苛责你半分。
他要的是你们安分守己,不是要赶尽杀绝,你拎清这点,比什么都强,哪用得着怕糊弄不过去?”
“可是……”
欣荣似还有顾虑,观保夫人再次劝道。
“皇上是何等通透,朝堂大事尚且忙不过来,哪有闲心揪着后院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深究?额娘刚刚也跟你说过了,皇上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是你们认清处境、俯首安分的态度。
愉妃闹得再凶,也翻不出这五皇子府的院墙,翻不起半点能动摇圣心的风浪,顶多落个怨妇的名声,皇上看在眼里,只会更觉得她不识大体,反倒衬得你懂事明礼。
你只需记好,往后愉妃再寻事,你便摆出福晋的本分,明面劝和,暗地里守好自己的分寸,别被她拉下水,更别让外人抓住你的错处。
皇上派去的人看得分明,谁安分、谁生事,自然会如实回禀。你守得住规矩,便站得住脚,即便永琪一时失势,你这份妥帖,皇上也看在眼里,日后真有转机,最先顾念的也是安分守己的人。
至于皇上难不难糊弄,根本无需你操心。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守好自己的位置,不惹是非,不攀不该攀的人,不触不该碰的底线,尤其是那宸贵妃,半分都不能招惹。
皇上护她如命,你们如今的处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唯有收敛锋芒,低头过日子,才能熬到转机。
还是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永琪终究是皇家血脉,只要你们不犯错,总有皇上松口的一日,到那时,你这份隐忍安分,便是你最大的底气。”
欣荣垂眸攥紧了帕子,指尖泛白,额娘的话像淬了冰的针,字字扎进她心底,却偏生戳中了最现实的利弊。
她何尝不懂,如今的处境早已由不得她再有半分任性,从前盼着的尊荣富贵、夫妻和美,早被现实磨得只剩一副空架子。
永琪的心不在她这儿又如何?他对小燕子余情未了又怎样?如今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断不敢再表露半分。
至于她那个婆母,愚笨是真。可额娘说得也没错,那老妇的怨气再重,也掀不起风浪,反倒能衬得自己识大体、明事理。
皇阿玛要的是安分,是分寸,只要自己守好五福晋的位置,打理好府中琐事,对永琪尽到本分,哪怕日子清苦些,这正妻的名分的是实打实的。
和离是万万不能的,离了永琪,她不过是弃妇,娘家虽有薄势,却也护不住她一世;留在府中,好歹还是皇子福晋,熬到生下孩子,便有了根基,往后哪怕永琪一辈子不得志,她也是孩子的母亲,总有依靠。
只要自己不踏错半步,不招惹不该惹的人,安安分分熬着,总能守住眼前的一切。那些不甘与傲气,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碎了满地,如今能抓住的,唯有这五福晋的位置,唯有永琪这看似无用却仍有皇家血脉的夫君。
咬碎了牙和血吞,守好本分,护住自己,才是眼下唯一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