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用悄悄施展的小法术,帮被地痞欺负的老摊主捡起散落的货物;会将炽焰给的、她没花完的几块成色极差的魔晶(被她误以为是漂亮石头)送给路边冻得瑟瑟发抖的小乞儿;会忍不住劝阻当街打骂妻儿的醉汉,结果反被那醉汉污言秽语地追骂了半条街,只得狼狈地躲进人群。
她开始体验到一种复杂的、名为“无力”的情绪。
这一日,她来到一座颇为繁华的江南水镇。小桥流水,乌篷船欸乃而过,白墙黛瓦,细雨如酥,景色与之前经历的北方城镇又是截然不同的韵味。
她撑着一把刚买的油纸伞,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漫步,看着雨中朦胧的景色,听着吴侬软语从临河的窗棂里飘出,只觉得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行至一座石桥下,她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正跪在雨中,向着过往行人磕头乞讨。老妇人面前摆着一个破碗,里面只有寥寥几文钱。她浑身湿透,花白的头发黏在布满皱纹的脸上,身体因寒冷和虚弱而不住颤抖,眼神浑浊而绝望。
梧桐的脚步顿住了。
她见过乞丐,也给过钱。但不知为何,这个老妇人绝望的眼神,在这烟雨朦胧的美景中,显得格外刺眼。
她走过去,蹲下身,将伞撑到老妇人头顶。
老妇人茫然地抬起头,看到是一个容貌极美的陌生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又习惯性地磕下头去,声音沙哑:“行行好……小姐行行好……赏点钱给老婆子买口吃的吧……”
梧桐没有立刻掏钱。她看着老妇人深陷的眼窝和青紫的嘴唇,轻声问:“婆婆,你的家人呢?”
老妇人闻言,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里瞬间涌出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没了……都没了……发大水……儿子、媳妇、小孙子……都没了……就剩我一个老婆子……呜呜呜……”
她泣不成声,干瘦的肩膀剧烈耸动着。
一股酸涩的感觉猛地冲上梧桐的鼻腔。她忽然想起了神树,想起了木槿姐姐,想起了那些温暖的、互相扶持的精灵们。如果……如果木槿姐姐不在了,如果大家都消失了,只剩她一个……
一种前所未有的、尖锐的同情和难过攫住了她。
她毫不犹豫地将身上所有的银钱(大部分是炽焰塞给她的,小部分是好心村民给的)都掏了出来,塞进老妇人冰冷颤抖的手里,连那把刚买的油纸伞也塞了过去。
“婆婆,你拿去买吃的,找个地方躲雨……”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老妇人看着手里那沉甸甸的、足够她生活好一阵子的银钱,惊呆了,随即像是反应过来,猛地就要给梧桐磕头:“谢谢……谢谢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梧桐慌忙扶住她,不让她磕头,自己却差点被带得摔倒。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温和,却带着几分不赞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姑娘,善心可嘉。但你这般施舍,于这位婆婆,恐非长远之计。”
梧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半旧青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他同样撑着油纸伞,身形清瘦,面容斯文俊秀,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气,眼神清正温和,此刻正微微蹙着眉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