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昙影·春赴
立春刚过,雨巷的雪还没消尽,巷口的“盼归”花却已抽出嫩黄的芽,沾着残雪的枝桠在晨雾里透着几分娇憨。婉绣坊的窗棂上,薄霜化作水珠,顺着木格纹路往下淌,滴落在窗台上那盆刚冒尖的昙花苗里——这是开春第一日,阿苗带着山里的晨露和泥土气,捧着三株昙花苗站在了绣坊门前。
“苏婉姐姐!”阿苗的声音裹着山风的清冽,还没进门,绣谱和绣绷就先探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山村姑娘,手里都挎着竹篮,篮里是晒干的山花和新收的麻线,篮沿还挂着小巧的昙花绣囊。苏婉迎出去时,正撞见陈先生举着相机从巷尾跑来,镜头对准阿苗和昙花苗,咔嚓一声,把初春的第一缕暖光和姑娘的笑靥都收进了胶片里。
阿杏早备好了热茶和糖糕,见了来人忙往屋里让。阿苗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绣绷:“姐姐你看,我照着你寄的四季昙花针法,绣了幅春芽昙影,就是这‘叠色绣’总也掌握不好,特意来讨教的。”绷面上,浅绿的芽尖缠着银白的线,半开的昙花骨朵隐在晨雾般的浅灰绣线里,虽稍显生涩,却藏着山野独有的鲜活气。
苏婉接过绣绷,指尖拂过针脚,笑着取来新的绢布:“别急,咱们先从配色练起。你看这春昙,花苞该是嫩白里透着浅青,芽尖要掺点鹅黄,才像沾了晨露的模样。”说着便拈起丝线,在绢布上落针示范。阿苗凑在一旁,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放轻了,身后两个姑娘也跟着凑过来,手里的绣针不自觉地跟着比划。
午后雾散,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头,陈先生搬来小凳,在院里支起相机,要拍昙花苗和绣坊的春日图景。阿杏端来新酿的桂花昙花酒,又拿出刚绣好的帕子——帕面上,雨巷的青石板路旁,昙花伴着“盼归”花一起绽了,针脚里还藏着“春聚”的暗纹。“这帕子给你们每人一块,留着作个念想。”阿杏把帕子分给山村姑娘,惹得她们一阵欢呼。
转眼到了暮春,婉绣坊的昙花苗已抽出长长的茎,院里的“盼归”花开得满巷芬芳。阿苗的叠色绣早已练得纯熟,她和山村姑娘们一起,在绣坊的大绢布上动工绣“雨巷山乡四季昙”。绢布的一角,是雨巷的青瓦白墙和落雪的窗棂,一角是山乡的竹楼和覆雪的昙花绣灯,中间的春日图景里,苏婉、阿杏、陈先生和山里的姑娘们围在一起,手里的绣针都落向同一株盛放的昙花。
那日收针时,夕阳正染红巷尾的墙。阿苗摸着绢布上的昙花,眼里闪着光:“等回去,我就把这大挂毯挂在晒谷场,让村里的人都看看雨巷的春,看看我们的约定。”苏婉递过新整理的绣脉册,册里贴着开春以来的照片——有阿苗学绣的模样,有昙花苗抽芽的瞬间,还有众人围坐绣绢布的场景:“把这些带回去,让山乡和雨巷的故事,接着往下写。”
晚风拂过,昙花的淡香混着桂花香漫开。阿苗攥着绣脉册,望着巷口的“盼归”花,忽然笑了:“明年冬天,我们还来,带着山里的新绣,和雨巷一起守着昙花,守着这岁岁的约定。”
窗外的暮色里,刚冒头的昙花花苞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应和这跨越山乡与雨巷的,关于绣艺与情谊的,永不落幕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