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防备心从来都重，也没有什么姐妹情深的机会，只是，只是，这两个在十年里曾离我最近的人，我后来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们了，楼中不能随意走动，清倌和红牌住处离得很远，红拂姐姐又嫁了出去。
本该再无交集的人，偏偏我听到她们的死讯是同一年。禾枝还活着，禾枝还被困在那里，所以，别再做禾枝了，重获新生的时候，记得要做柳红拂。
——
我一生中有过无数个谎言，想过无数种算计，是挣扎在红尘人间里满身黑暗的漂泊客，风尘女。我一直心知肚明我不为世俗所容的罪恶，并为之不屑一顾着。
然而，然而。这一生中唯独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自惭形秽。我自卑于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我就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袒露在了这世上最好的，也是对我最好的人面前。
无法回首的曾经并不让我难堪，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如今的。可当光真正照在了我的身上，尽管他一点都不刺眼，是最最温和不过的。
但我就是自觉卑微，不敢直视天上。
——
这段谈话的结尾是无疾而终。我心神恍惚了一路，脑海里全是各种过往的回忆，直到回侯府才好上一些。大人和管家庄善知会了一声，给我留出了一件空房。今日是我入府的第一夜，为了做戏，偏偏他还留在了我房里。
“对不起…今日的事……”还是大人先开的囗，他躺在我身侧，虽然声音很轻，但我还是示意他噤声。
我们之间隔着两个软枕，被子我也从准备好东西的柜子里多拿了一条。已经熄了灯，看不太出是否有人监听，为了以防万一，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你能想象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不仅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在男人的注视下，开始面无表情的叫出声来吗？
这种东西在楼里没有秘密可言，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懂的不能再懂了。那个时候我刚入楼，还在一边做洒扫的丫头，一边练习歌喉。不要说春宫图了，光是活春宫都见证了不只一场。
我嘴里发出声音，手上还时不时的在床上弄出点动静，大概维持了一到两个时辰，这场字面意义上的体力劳动来缓缓停下。
真是成也喉咙，败也喉咙。因为持续的时间很长，我的喉咙难以支撑，开始了强烈的剧痛；却也正因为我的喉咙受了伤，嗓音低沉暗哑，反而让监视的人必须就近才能听得见那微乎其微的响动，所以，将那人试探了出来，证明了确有其人。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确认房间里的人都熟睡了以后，那影子散去了，监视的人撤走了。
我等了一段时间，确认了这个事实以后，翻过身去，却发现他在看我。月光洒进来，那光晕足够我能认出他明亮的眼睛，他走下床去，给我递来一杯茶水。
我接过，小口小口喝着，麻木地疼着，小心翼翼的贪恋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