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临走前,却若有所思地看了萧煜和沈知微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回程的船上,气氛有些沉闷。
“苏家如此嚣张,可见其根基之深。”沈知微打破沉默。
萧煜冷哼一声:“跳梁小丑罢了。不过,今天那个管事,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他沉吟道,“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接下来的调查,要更小心。”
“那个‘压舱石’是关键。”沈知微道,“若能查到他们用空船运的是什么,销往何处,就能抓住实证。”
“嗯。”萧煜望向运河尽头的水天一色,目光深邃,“这临州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浑。不过,越是浑水,才越容易摸到大鱼。”
他转头看向沈知微,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怕吗?”
沈知微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有怕的道理。”
夜色再次降临,笼罩着看似平静的临州城。而一场隐藏在繁华下的暗战,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苏家这座盘踞江南的庞然大物,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北方的威胁,开始悄然张开了它的触角。
自金沙渡归来,萧煜与沈知微都意识到,常规的查访已难有进展,苏家显然已提高了警惕。行辕周围多了些形迹可疑的“闲人”,显然是苏家派来的眼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书房内,萧煜指尖敲着桌面,作出决断,“既然他们白天看得紧,那我们就晚上去。”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夜行好时机。萧煜与沈知微换上深色夜行衣,青黛留在行辕策应,两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别院,避开眼线,直奔运河码头。
夜晚的金沙渡比白日安静许多,只有巡逻队零星的灯笼和远处花船的丝竹声。漕船密密麻麻地停泊在岸边,如同沉睡的巨兽。
“找苏家标记的船,特别是吃水浅的。”沈知微低声道。吃水浅意味着载货少,可能正是所谓的“压舱石”船。
两人借着货堆和船舱的阴影,在码头间快速移动。萧煜经验老到,总能提前避开巡逻队。很快,他们在一处相对僻静的泊位,发现了几艘悬挂着苏家旗号的大型漕船。其中一艘,吃水明显比其他满载的船只要浅上许多。
“就是它了。”萧煜示意沈知微。
两人悄无声息地攀上船舷,甲板上只有一个守夜的船工,正靠着桅杆打盹。萧煜一个手刀,利落地将其击晕,拖到隐蔽处。
他们潜入船舱。舱内果然堆放着不少麻袋,摸上去硬邦邦的,确实像石头。但沈知微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除了河水的腥气和水材霉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独特的咸腥气味。
“不对,”她压低声音,“这不是普通石头的味道。”
萧煜也察觉有异,用匕首划开一个麻袋。里面露出的并非石块,而是一种灰白色、呈结晶状的矿物!他蘸取一点,在指尖捻了捻,又凑近闻了闻,脸色骤然一变!
“是盐!”他声音凝重。
沈知微心中也是一震!私盐!本朝盐铁官营,走私盐乃是重罪!苏家竟然用漕船走私私盐!他们以“压舱石”为名,实则是利用漕船免检的特权,将私盐混在漕粮队伍中运输!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查验严格”时无法卸货——因为根本不是石头,一见光就露馅!
“好一个瞒天过海!”萧煜眼神冰冷,“漕粮耗羡贪墨或许还能推诿,这走私官盐,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难怪安国公要死死捂住工部这个盖子!”
找到了关键证据,两人不敢久留,迅速退出船舱。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甲板时,码头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火光,人声嘈杂,似乎有大队人马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被发现了!”萧煜心中一沉。肯定是那个被打晕的船工提前醒了,或者苏家另有暗哨。
“走水路!”沈知微当机立断,指向系在船舷旁的一艘小型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