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级

清理者的残骸如同冰冷的墓碑，矗立在沉寂的金属世界中。确认暂时安全后，极致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所有人。

他们甚至没有力气去寻找更舒适的地方，就地在相对平整的金属地面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或昏迷。

这一次的休整，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和彻底。

当雷狮率先醒来时，感觉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身体的剧痛依旧存在，但元力核心如同干涸的河床，终于开始缓慢汲取着这片秩序残骸中稀薄却稳定的能量。

他看向四周，佩利还在沉睡，鼾声如雷；帕洛斯靠在一根断裂的轴承上，呼吸平稳；卡米尔已经醒来，正默默地检查着设备和剩余的物资。

嘉德罗斯小队在另一端，蒙特祖玛正在为雷德处理伤口，嘉德罗斯本人则盘膝而坐，周身气息沉凝，显然也在努力恢复。

而D-11，依旧在沉睡。她的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呼吸也均匀了许多，但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苦。

强行计算规则间隙、编织屏障、乃至最后找出清理者的逻辑死结，对她的精神损耗太大了。

雷狮走到她身边，将最后半支高浓度能量剂小心地喂给她。她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吞咽着。

时间在这片与世隔绝的秩序残骸中静静流淌。众人依靠着残存的物资和环境中稀薄的能量，缓慢地恢复着。伤势在愈合，元力在一点点积累。

期间，没有任何交流。双方依旧保持着距离，但那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已然被一种共同经历生死后、心照不宣的微妙平衡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沉寂的金属空间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整体的、温和的震颤。暗沉的金属穹顶上，开始浮现出微弱的光流，如同复苏的神经网络。

“检测到外部压力减轻……终焉之地的规则风暴似乎在平息……”卡米尔看着数据板上终于恢复部分功能的环境监测模块，得出结论，“这片秩序残骸，可能正在重新与主空间建立连接。”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离开了。

几乎在卡米尔话音落下的同时，空间中央，一道柔和的光柱缓缓降下，光柱中，隐约可见外面那片曾经狂暴、如今却平静了许多的规则废墟。

出口，出现了。

嘉德罗斯站起身，看向光柱，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雷狮海盗团，目光尤其在依旧沉睡的D-11身上停留了一瞬。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对蒙特祖玛和雷德示意了一下，便率先迈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光柱，身影消失不见。

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这是属于嘉德罗斯的骄傲和告别。

雷狮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他走到D-11身边，轻轻将她抱起。“我们也该走了。”

D-11在他怀中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异色的眼瞳初时还有些迷茫，但很快恢复了清明，看清了抱着自己的雷狮，以及周围准备离开的同伴。

“感觉怎么样？”雷狮低头问道。

D-11轻轻动了动，示意自己可以走。雷狮将她放下，她脚步有些虚浮，但勉强站稳

。她看了一眼嘉德罗斯小队消失的光柱，又看了看周围这片救了他们一命、却也充满危险的秩序残骸，眼神复杂。

“恢复了多少？”卡米尔问道。

“一点。”D-11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不再虚弱不堪。她感受了一下体内，元力恢复了不到一成，精神上的疲惫感依旧沉重，但至少有了行动和自保的能力。

“足够了，先离开这里再说。”雷狮当先走向光柱。

佩利和帕洛斯紧随其后。D-11在卡米尔的陪同下，也一步步走向那通往归途的光明。

穿过光柱的感觉与来时截然不同，不再是剥离与重塑，而是一种温和的引导。当视野恢复，他们发现自己回到了那片曾经狂暴、如今却显得“平静”了许多的规则废墟之中。远处，那毁灭性的巨大漩涡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些细微的规则涟漪还在荡漾。

凹凸大赛的系统提示适时地在积分器上响起：

【特殊区域“秩序残骸”探索完成。】

【成功抵御“最终清理协议”。】

【团队积分大幅提升。】

【检测到参赛者状态，传送回主赛场准备区。】

没有给他们太多感慨的时间，熟悉的传送白光再次笼罩了他们。

……

当雷狮海盗团的身影出现在大赛准备区的安全平台上时，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人人带伤，气息萎靡，但那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后、沉淀在眼神深处的锐利与煞气，却让一些有心人暗自心惊。

尤其是被卡米尔和帕洛斯略微搀扶着的、脸色苍白的D-11。她看起来最为脆弱，但一些感知敏锐的强者却能隐约察觉到，那娇小身躯下隐藏的、与这片大赛空间隐隐共鸣的某种奇特韵律。

他们成功从终焉之地的绝境中归来，不仅活着，似乎还变得……更加危险了。

雷狮无视了那些目光，带着队伍径直走向分配给他们的休息室。

“好好休整。”关上门后，雷狮对所有人说道，他的目光最后落在D-11身上，“尤其是你。”

D-11点了点头，找了个角落坐下，闭上眼睛，开始真正专注于自身的恢复。

她知道，大赛还远未结束，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残酷。但经历了终焉之地的洗礼，她对自己的力量，对“规则”的理解，都有了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