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金殿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道身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碰撞、交错、分离，再碰撞！每一次兵刃相接迸发出的火星，都如同死神的狞笑，在昏暗的大殿中明灭闪烁。
烈古拉紧张地关注着战局。它起初是担心洛星阳的安危，但看着看着，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上了它的心脏！
它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个南宫冥的近身格斗，招式狠辣刁钻没错，蕴含罗刹的黑暗力量也没错，但是……但是那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那种发力时的细微习惯，那种面对特定攻击时几乎本能的、最优化的闪避或格挡角度……
这他妈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烈古拉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罗刹的走狗，怎么会……
可是，当它看到南宫冥用一个极其精妙的、几乎贴着洛星阳炎阳龙刃刃锋滑过的侧身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一记横斩，同时手肘如同未卜先知般精准顶向洛星阳因挥刀而露出的腋下空档时——这个动作，这个对距离和时机的把握，这种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的战斗风格……
烈古拉的脑子“嗡”的一声，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它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扭头看向身旁同样凝重观战的元锋兽龙，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利。
“元锋兽龙！你发现没有？！”烈古拉用爪子指着战场，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个罗刹混蛋的近身格斗术……他妈的路数怎么跟小熠那小子这么像？！ 不！不是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种骨子里的战斗直觉和习惯！这……这他妈不会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吧？！！”
它被自己的推断吓到了。龙武族里，有哪个长老能教出风格如此相近、却又分属正邪两个阵营的弟子？这简直颠覆了它的认知！
元锋兽龙金色的眼眸中光芒剧烈闪烁，它显然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令人心悸的细节。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死死锁定着南宫冥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听到烈古拉的惊呼，它缓缓地、用一种带着沉重和难以置信的语气补充道，每一个字都像砸在烈古拉的心上。
“而且……你仔细看。他对洛小熠的招式……极为熟悉。”元锋兽龙的金属嗓音低沉而压抑，“不是那种通过观察和分析得来的熟悉，而是……就像刻在骨子里、形成了肌肉记忆一样的熟悉！”
它抬起爪子，指向战场：“你看！洛小熠刚才那一记虚晃的变招，极其隐蔽突然，但那个黑袍人几乎在洛小熠肩膀肌肉微动的瞬间，膝盖就已经提前做出了防护动作！这根本不是反应快能解释的！这更像是……他预料到了洛小熠这么打！甚至……他自己也可能经常这么打！”
“还有刚才！洛小熠试图用借力打力，想要带偏他的锋冥龙刃，他却顺势化解了，还差点用刃柄砸中洛小熠的手腕！这种破解方式……太精准了！精准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元锋兽龙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烈古拉脑海中某些被忽略的地方！之前所有零碎的、让它感到熟悉的细节，在这一刻全部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它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可怕得让它浑身龙鳞都要倒竖起来的可能性！
一个名字，如同梦魇般，不受控制地冲破了它的喉咙，带着无尽的惊恐和嘶哑，脱口而出。
“莫不是……凯风？！”烈古拉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变了调，巨大的龙眼因为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天啊！！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凯风！五百年前，那个温和沉稳、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笑容的水象斗龙战士！洛小熠最好的兄弟和发小！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变成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罗刹黑暗气息、出手狠辣无情、抢夺同伴武器、与龙武族为敌的黑袍人？！
这个猜测太过惊悚，太过荒诞，以至于烈古拉喊出这个名字后，自己都觉得荒谬绝伦！它宁愿相信是元锋兽龙老眼昏花，或者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然而，元锋兽龙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它最后一丝侥幸。
元锋兽龙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它看着战场上那个挥舞着锋冥龙刃、招式与洛星阳同源却又充满邪气的黑影，沉声道。
“……水象斗龙战士，驾驭不了金象的锋冥龙刃。”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再次劈在烈古拉的心头！
是啊！锋冥龙刃是纯粹的金象的斗龙手刀，属性与凯风水象的力量截然相反，甚至相互冲突！以凯风的力量性质，根本不可能如此顺畅、如此如臂指使地使用锋冥龙刃，更不可能发挥出刚才那记“黄金回旋”的恐怖威力！强行使用，只会被神兵反噬！
属性冲突，这是铁律！
这个最根本的矛盾，似乎彻底否定了“黑袍人是凯风”这个最惊悚的猜测。
烈古拉猛地松了一口气，巨大的后怕让它几乎虚脱。但随即，更大的迷雾和恐惧笼罩了它。
如果不是凯风……那这个黑袍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会的龙武族格斗术，和洛星阳的如此相似，甚至到了“肌肉记忆”般熟悉对方招式的程度？
为什么他能使用本该属于东方末的金象斗龙手刀锋冥龙刃？
为什么他对洛星阳……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一个个无解的问题，像沉重的枷锁，套在了烈古拉和元锋兽龙的心头。它们看着战场上那两道依旧在疯狂搏杀、招式越来越惊险、气息越来越狂暴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寒意。
这场战斗，早已超出了简单的胜负之争。
它变成了一场笼罩在迷雾中的、关于身份、记忆、背叛与失去的残酷谜题。而谜底，可能比它们所能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令人心碎。
战场中心，洛星阳心中的惊涛骇浪，丝毫不比烈古弱。他与南宫冥交手越久，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和违和感就越发强烈！对方就像是一面扭曲的、黑暗的镜子，映照着他自己的战斗风格，却又充满了陌生的邪恶与杀意！
这种诡异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你到底是谁？！”洛星阳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炎阳龙刃带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再次狠狠斩下！
一旁的烈古拉突然想到了什么：“东……方……末？！”
“东……方……末？”
元锋兽龙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滞涩，它几乎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它而言，代表着一段充满交锋、互不服气却又暗含认可的激烈过往。那个骄傲到骨子里、战斗起来却如同疯魔般的金象小子，那个曾与它在这寒金殿最终凭借实力和意志获得认可的斗龙战士……东方末？
这个猜测，比刚才的“凯风”更加荒诞，却又……诡异地在某个环节上，显得更加“合理”！
属性合理！东方末是金象战士，锋冥龙刃是金象斗龙手刀，属性完美契合！这解释了为什么黑袍人能如此自如地驾驭锋冥龙刃，甚至发挥出超越以往的威力！
战斗风格……元锋兽龙死死盯住战场上那个黑袍翻飞、招式狠戾的身影，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对比、分析！
是了！那种隐藏在罗刹黑暗力量下的、近乎本能的战斗节奏，那种面对攻击时毫不犹豫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甚至带着点“以伤换命”决绝的打法，那种将兵刃视为身体延伸、追求极致攻击的凌厉风格……虽然被黑暗力量扭曲、掩盖，但骨子里的那股“劲”，那股“疯”劲，与五百年前的东方末，何其相似！
尤其是那种对洛星阳招式的“肌肉记忆”般的熟悉感！东方末和洛星阳作为曾经并肩作战、也互相竞争了无数次的搭档，他们对彼此的招式、习惯、乃至战斗思维，都熟悉到刻入骨髓！这种熟悉，是经过千百次实战磨合出来的，是任何模仿都无法复制的！
烈古拉看着元锋兽龙剧烈波动的眼神，知道自己的猜测戳中了要害，它激动地低吼道：“对！东方末！只有这个解释最他妈的通！属性对得上！战斗风格对得上！连他妈的对小熠招式的熟悉程度都对得上！除了东方末那个混蛋，还有谁能把锋冥龙刃用得这么溜？还有谁能对小熠的打法了解得这么透？！”
它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可是……可是东方末怎么会变成这样？！投靠罗刹？还对曾经的兄弟下死手？！这他妈比凯风黑化了还让人难以接受！东方末那小子虽然又臭又硬，但他……他怎么可能……”
烈古拉说不下去了。它无法想象，那个骄傲到宁愿战死也绝不会低头认输的东方末，会穿上罗刹的黑袍，对洛小熠兵刃相向！这比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
元锋兽龙从巨大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金色的眼眸中重新凝聚起冰冷的光芒，它沉声道：“如果……如果他真的是东方末……那么，他身上必然发生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剧变。罗刹的黑暗力量，足以侵蚀甚至扭曲最坚定的意志。”
它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而且，你发现没有？他从出现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只有变音后的只言片语。他在刻意隐藏身份！如果他是叛徒，大可不必如此。除非……他的状态有问题？或者，他有不得不隐藏的理由？”
烈古拉一愣，仔细回想，确实如此！南宫冥的话少得可怜，而且都是经过处理的变音！
“难道……他不是自愿的？被控制了？”烈古拉燃起一丝希望，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担忧淹没，“可如果是被控制，这实力也太恐怖了！而且这黑暗力量如此凝实，不像短期被控制的样子……”
就在两龙因为这个惊人的猜测而心乱如麻、疯狂脑补之际，战场上的形势，也因为烈古拉那一声虽然没有大喊出来、但在寂静大殿中依旧隐约可闻的“东方末”，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洛星阳正全神贯注地与南宫冥搏杀，身心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烈古拉和元锋兽龙的对话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在激烈的兵刃碰撞间隙，那模糊的音节，尤其是“东方”这两个字，如同鬼魅般，钻入了他的耳中！
东方？
哪个东方？
在这个节骨眼上，能被烈古拉和元锋兽龙用那种震惊语气提及的“东方”……还能有谁？！
一个他无比熟悉、却又绝不可能与眼前这个罗刹黑袍人联系到一起的名字，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东方末？！
这个名字出现的瞬间，洛星阳的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手中的炎阳龙刃都因此出现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凝滞！
就是这细微到极致的破绽！
“嗤——！”
南宫冥的战斗本能何其恐怖！他立刻捕捉到了这一闪而逝的机会！锋冥龙刃如同毒蛇出洞，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穿透了炎阳龙刃的防御圈，冰冷的刃尖直刺洛星阳的肩胛！
危险！
洛星阳惊出一身冷汗，凭借千锤百炼的身体反应，极限侧身！
噗！
刃尖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带起一溜血花！虽然只是皮外伤，但那冰冷的刺痛感和死亡的威胁，让他瞬间清醒！
不能分心！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然而，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他再次格开南宫冥紧随而至的一记横扫，目光不由自主地、更加仔细地审视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步伐的移动，重心的转换，出刀的习惯，甚至是在被格挡后那瞬间的细微调整……
越是观察，洛星阳的心就越沉！
像！太像了！
那种隐藏在黑暗力量下的、独属于东方末的战斗韵律，那种追求极致攻击、甚至带着一丝疯狂意味的发力方式……以前他觉得是罗刹战斗风格的诡异，现在再看，却与记忆中那个金象战友的身影，一点点重合！
尤其是刚才他因为分神而露出破绽时，对方抓住机会的那一击……那种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和一击必杀的决绝，简直就是东方末的翻版！
“不……不可能……”洛星阳在心中呐喊，试图否定这个可怕的猜想。东方末怎么可能投靠罗刹？怎么可能对他刀剑相向？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但理智又告诉他，烈古拉和元锋兽龙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属性、武器、战斗风格、熟悉度……所有的线索，都诡异地指向了那个他最不愿相信的答案！
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冲击和情感上的剧烈动荡，严重干扰了洛星阳的战斗节奏。他的攻势不再如之前那般流畅，防御也出现了更多的犹豫和破绽。他开始下意识地“验证”，出手时多了几分试探，少了几分决绝，反而被黑袍人南宫冥更加凌厉的攻势所压制，一时间险象环生！
而南宫冥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洛星阳心态的微妙变化。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原因，但对手的迟疑和混乱，正是他最好的攻击机会！他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密集，暗金色的刃光如同死亡的罗网，将星阳团团笼罩！
“小熠！小心！”烈古拉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大声提醒。
元锋兽龙金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它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黑袍人是不是东方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住战局！
“不管你是谁！寒金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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