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准你死了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宋听禾涣散的意识有瞬间的凝聚。
她感到那只冰冷的手移到了她的颈后,微微用力,将她的头托起少许。紧接着,一个微苦的药丸被塞入了她唇间,随即温热的参汤抵了上来,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吞咽。
她本能地抗拒,呛咳起来,参汤顺着嘴角溢出,混着血丝。
“咽下去。”谢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命令却斩钉截铁。他一手固定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稳稳地端着药碗,动作甚至称得上粗鲁,完全没有平日的优雅从容。
常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出声。此时的王爷,周身散发的气息比北境的寒风更冷,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即将爆发的骇人怒意。
宋听禾被他半强制地灌下了参汤和药丸,肺腑间火烧火燎的疼痛似乎被一股暖流暂时压了下去,意识也清明了几分。她终于能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那双墨眸。
那里面没有怜惜,没有温柔,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以及寒潭之下翻涌的、她看不懂的暗流。
“王……爷……”她气若游丝,声音破碎得不成调。
谢凛没有回应,只是松开了手,任由她无力地跌回枕上。他站起身,褪下沾满风雪寒气的大氅,随手丢给旁边的侍女,露出里面紧束的玄色劲装,更显身形凌厉。
“出去。”他对着常嬷嬷和侍女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威压。
室内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人。
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谢凛冷硬的侧脸。他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看着她因痛苦而微蹙的眉头,看着她苍白唇边未干的血迹。
他俯身,拾起枕边那枚玄青戒指,指尖摩挲着戒身上冰凉的纹路。
“这枚戒指,”他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室内异常清晰,“代表本王的意志。”
他将戒指重新套回她枯瘦的食指,动作缓慢而坚定。
“本王要你活着,你就必须活着。”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牢牢锁住她,“听懂了吗?”
宋听禾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不容置疑的强势,看着他风尘仆仆、甚至来不及换下的戎装。他是从北境……赶回来的?为了她?
这个认知,比任何汤药都更具冲击力,让她死寂的心湖骤然掀起狂澜。
她不明白。他明明可以弃她如敝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是因为“阿萤”?还是因为……她是他亲手捡回来,赋予了“价值”的所有物,所以不允许她轻易损毁?
没有答案。
但她能感受到,那枚重新戴上的戒指,仿佛带着他强行渡过来的生命力,沉重地箍在她的指根,也箍住了她试图沉沦的意识。
她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水终于挣脱束缚,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
“……是。”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微不可闻的回应。
她选择服从。服从这强留的命令,服从这不知是福是祸的命运。
谢凛看着她眼角那抹湿痕,眸色深沉如夜。他伸出手,指腹略显粗糙,近乎粗暴地擦去那点痕迹。
“记住你说的话。”他直起身,不再看她,“你若敢死,宋家,还有那些趁本王不在时蹦跶的魑魅魍魉,一个都别想活。”
留下这句冰冷彻骨的威胁,他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合上,室内重归寂静,只有她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指间那枚仿佛烙铁般滚烫的戒指,证明着方才那一切并非幻觉。
风雪仍在窗外呼啸,但她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起,已经彻底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