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疾驰，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我紧绷的神经上重锤一下。我死死攥着胸前的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座吞噬了顾宴之的山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连绵的丘陵之后。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的奔涌。脑海里全是顾宴之最后将我推进通道时，那双冷静却决绝的眼睛，以及身后那声撼动山岳的巨响。
他……还活着吗？
那个强大得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会就这样……
我不敢想下去。
“擦擦吧。”苏清暖清冷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又递过来一张纸巾。她的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种事态紧急的凝重。
我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苏……苏小姐，”我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帮我们？你不是应该和顾宴之……
苏清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同情，有审视，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我不是你认知里的那个‘苏清暖’。”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或者说，不完全是。”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山路，声音平稳地叙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你所知道的，那本《总裁的契约娇妻》的故事，只是一个粗糙的、被无数次简化甚至扭曲的‘剧本’。”
我的心猛地一跳。
“真正的这个世界，远比那本小说复杂。而我和顾宴之，也从来不是什么命中注定的官配。”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那只是系统，或者说，是它背后那股力量，为了维持某种‘能量平衡’而强行设定的主线。”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著……是假的？男女主是强行设定的？
“那……你……”
“我拥有‘觉醒’后的记忆。”苏清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疲惫，“不止这一世。在无数个被系统重置的‘轮回’里，我扮演过善良坚韧的女主，也……在某些偏离主线的世界里，成为过被清理的‘异常’。”
轮回？重置？清理？
信息量巨大得让我头晕目眩。
“顾宴之他……也知道？”
“他比我知道得更早，也更深。”苏清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他是这个世界的‘锚点’，是唯一一个能在无数次重置中保留大部分记忆和力量的存在。系统无法彻底清除他，只能一次次试图用剧情束缚他，用我这个‘官配’来牵制他。”
锚点……所以顾宴之说的“不喜欢被安排好的命运”，指的是这个？他一直在对抗的，是无数次轮回重置的宿命？
“那你……现在是在帮他？”我小心翼翼地问。
“帮他也是帮我自己。”苏清暖的眼神变得锐利，“没有人愿意做提线木偶，一次次重复毫无意义的剧情。顾宴之找到了打破轮回的方法，就是引入‘变量’。”
她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我身上。
“而你，林晚晚，就是他等待已久的，那个最大的‘变量’。”
我……是变量？
所以我的穿书，并非偶然？是顾宴之计划的一部分？
“那个契约……”我喃喃道。
“《守护者契约》。”苏清暖接话，“那是他用自身本源力量构筑的规则，目的是将你这个‘异数’正式纳入这个世界的运行体系，并保护你不被系统第一时间当作病毒清除。同时，也能借助你带来的‘不确定性’，冲击固有的剧情线，削弱系统的力量。”
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顾宴之会知道我，为什么会纵容我，为什么会一次次帮我对抗系统。一切都有其冰冷的目的和逻辑。
我是他打破僵局的工具，是冲击系统的武器。
心底那点因为他的维护而产生的旖旎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一厢情愿。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利用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愤怒。在经历了系统追杀、位面管理局突袭，得知这个世界背后如此残酷的真相后，个人的那点小心思，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都是棋子，只是层级不同。顾宴之是试图跳出棋盘的那一颗，而我，是他借来的外力。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去一个暂时能屏蔽位面管理局追踪的地方。”苏清暖说道，“顾宴之在‘陨落’前，启动了最后的应急程序，干扰了执行者的锁定。我们需要在他争取到的这段时间里，找到反击的方法。”
“陨落……”这个词让我的心再次揪紧，“他……真的……”
“我不知道。”苏清暖的回答很诚实，带着一丝沉重，“他很强，远超你的想象。但这次来的执行者非同小可，而且他为了启动那个级别的干扰，必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然后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完成他未完成的事……
我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变得荒凉的景色，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巨大漩涡。
穿书，恶毒女配，读心术，系统，位面管理局，轮回，锚点，变量……
这些词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庞大而危险的命运之网。
而我，这个原本只想活下去的“恶毒女配”，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我摸了摸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冰凉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无论顾宴之是出于什么目的，他确实保护了我，给了我挣脱系统控制的机会。而现在，他生死未卜。
苏清暖说得对，我们没有时间沉溺于情绪。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蜿蜒的山路，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苏小姐，”我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力量，“我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位面管理局，关于执行者，关于……我们该如何反击。”
苏清暖透过后视镜，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她的唇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很好。”她说道，“那么，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聊。”
越野车引擎轰鸣，载着两个身份特殊、命运交织的女人，驶向密林深处，驶向未知的、充满危险的未来。
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才刚刚在我面前，揭开残酷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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