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光被带到了梁仲春的一处私人公馆。这里虽不及明楼的住处雅致,却也处处透着奢靡,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脂粉气与铜臭味,让她格外不适。
梁仲春并没有立刻对她做什么,只是将她软禁在二楼的房间里,派了专人看守。他似乎笃定,苏流光一旦落入他手中,便再无逃脱的可能,乐得慢慢来,享受这种掌控的快感。
房间里陈设华丽,却像一个精致的囚笼。苏流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高墙电网,心中一片平静。她知道,慌乱无用,眼下最该做的,是寻找脱身的机会。
只是,一闭上眼,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明楼在仓库里那绝望而痛苦的眼神,还有他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隐隐作痛。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那个强行将她禁锢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在仓库的那一刻,他眼中的绝望太过真实,让她无法再将他仅仅视作一个偏执的掠夺者。
几日后,梁仲春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苏流光面前,有时是送来名贵的珠宝首饰,有时是摆上奢华的宴席,试图用物质打动她。
“流光小姐,你看这串项链,配你是不是正好?”梁仲春拿着一串璀璨的钻石项链,脸上堆着油腻的笑,试图亲手为她戴上。
苏流光侧身避开,语气冷淡:“梁处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梁仲春的脸色沉了沉,却并未发作,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说:“流光小姐是觉得这些东西配不上你?也是,像你这样的美人,自然该有最好的。只要你肯点头留在我身边,整个上海的荣华富贵,我都能给你。”
“梁处长似乎误会了,”苏流光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哦?那你要什么?”梁仲春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难道你还惦记着明楼?他现在自身难保,恐怕早就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苏流光的心微微一紧,却不动声色:“我与明先生不过是萍水相逢,谈不上惦记。我只是想求一份自由。”
“自由?”梁仲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在这上海滩,哪有什么真正的自由?女人的自由,从来都掌握在男人手里。流光小姐,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乖乖从了我,我保你一世安稳。”
他的话带着赤裸裸的轻蔑与掌控欲,让苏流光心中生出一股寒意。与明楼的偏执相比,梁仲春的欲望更加直白而丑陋,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中的疏离与抗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梁仲春心中的几分兴致。
“哼,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梁仲春丢下一句狠话,愤愤地离开了。
梁仲春走后,苏流光才缓缓松了口气。她知道,梁仲春的耐心是有限的,这样的平静恐怕维持不了多久。
果然,没过两天,梁仲春便换了手段。他不再送来珠宝华服,反而开始限制她的饮食,甚至故意在她面前折磨不听话的下人,试图用恐惧逼迫她屈服。
苏流光看着那血腥的场面,胃里一阵翻涌,却强忍着没有失态。她知道,一旦露出半分怯懦,便会被梁仲春彻底拿捏。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个深夜,房间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敲响。
苏流光警惕地走到窗边,借着月光,看到窗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诚!
阿诚示意她小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熟练地撬开了窗户的锁。
“苏小姐,快跟我走!”阿诚的声音压得极低,脸上带着焦急。
苏流光又惊又喜:“阿诚先生,你怎么……”
“先生一直在想办法救你,”阿诚打断她,“他伤还没好,就让我先过来接应你,他在外面等着。”
提到明楼,苏流光的心又是一震。他竟然……还在惦记着她?
来不及多想,苏流光迅速跟着阿诚从窗户翻了出去,借着阴影的掩护,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来到公馆后门。
一辆黑色轿车正静静地停在那里,驾驶座上,坐着那个让她心绪难平的身影。
明楼瘦了许多,脸色依旧苍白,眼角的伤痕尚未完全褪去,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锐气。看到苏流光,他原本紧绷的脸庞瞬间柔和下来,眼中迸发出失而复得的光芒。
“上车。”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苏流光坐进车里,阿诚则坐到了副驾驶。明楼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引擎的低鸣。苏流光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许久,明楼才开口,声音低沉:“委屈你了。”
苏流光转过头,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轻声道:“谢谢你。”
这一次,她的道谢发自内心。在梁仲春那里的经历,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明楼的保护并非空话。与梁仲春的丑陋欲望相比,明楼的偏执占有,似乎也多了一丝可以理解的温度。
明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只是车速似乎慢了一些。
车子最终停在之前那栋位于法租界的洋楼前。这里显然已经被重新打理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明楼下车,为苏流光打开车门,动作自然而轻柔。
走进洋楼,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夜的寒意。阿诚识趣地去准备食物,留下明楼和苏流光在客厅里。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之前的紧张与隔阂似乎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
“你先说。”明楼示意。
苏流光看着他,认真地问:“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救我?梁仲春现在肯定对你更加不利。”
明楼走到她面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语气无比认真:“因为你是我的人。我明楼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别人手里受委屈。”
他的话依旧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可这一次,苏流光却没有感到反感,反而心头一暖。
“可是……”
“没有可是,”明楼打断她,抬手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流光,我知道我以前的方式不对,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不会再强迫你,不会再囚禁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会用我的方式,护你周全。”
他的眼神真诚而炙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着大人的原谅。
苏流光的心,在这一刻,彻底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强势、偏执,甚至有些霸道,却也在她身陷囹圄时,不顾一切地将她救出。他的爱或许沉重,却足够真挚。
在梁仲春的公馆里,她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明楼能来救她,她或许……可以试着接受他。
如今,他真的来了,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承诺。
苏流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明楼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好。”
一个简单的字,却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明楼的眼眸。他眼中的惊喜与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下,似乎怕吓到她。
苏流光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主动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
明楼的身体瞬间僵住,随即猛地回抱住她,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淡淡的硝烟味和他独有的气息,让苏流光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流光……”明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哽咽,“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苏流光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她没有放弃他,而是他的坚持,最终打动了她。
或许,这样的“强娶豪夺”,最终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客厅里的灯光温暖而柔和,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只是,他们都知道,梁仲春的威胁仍在,上海滩的风浪未平,他们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挑战。
但这一次,他们会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