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路的尽头，若非王座，便是陨落。但若归途是你，纵使永夜，亦如晨光。
“王权号”旗舰，如同沉默的巨鲸，滑行在璀璨而冰冷的星海之间。舰桥主控室内，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光晕和低鸣。林颜欢独立于巨大的舷窗前，墨色军装的剪影融入深空，唯有肩章上代表“星火”的徽记，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距离抵达“深渊之眼”预估坐标，还有最后一次短程跃迁后的航程。这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近乎奢侈的宁静。
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并非刻意隐藏，而是某种融入骨血的习惯。浓烈而压抑的血腥铁锈气息悄然靠近，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是花咏。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切地靠近、索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守护在神庙外的凶兽石像，目光灼灼地烙在她的背影上。他在用他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平息自己灵魂深处因即将到来的杀戮而沸腾的躁动。
林颜欢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通道清理完毕了？”
“嗯。”花咏的回应短促沙哑，像砂石摩擦，“几只不开眼的小虫子，解决了。”
短暂的沉默。星云在窗外缓慢流转，瑰丽而致命。
“怕吗？”林颜欢忽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花咏愣了一下，随即喉咙里滚出低沉而扭曲的笑声，像是听到了全宇宙最好笑的笑话。“怕？”他上前一步，几乎能感受到她发梢带来的微痒，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兴奋，“我只怕杀得不够痛快，怕不能把你眼前所有的障碍……都碾成宇宙的尘埃！”
林颜欢终于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扫过他因兴奋而微微扭曲的俊美脸庞。她伸出手，没有触碰他，只是用指尖隔空描摹了一下他紧绷的下颌线。
“记住，”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丢在那种地方。”
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有效地安抚了花咏躁动的灵魂。他像被顺毛的猛兽，喉结滚动了一下，贪婪地深吸一口空气中属于她的、那能让他疯狂也能让他安宁的白茶奶香，重重应道：“……是！”
花咏刚被“安抚”下去，另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丝冷冽的雪松气息靠近。盛少游手持数据板走来，即使在战前，他依旧保持着贵公子的仪态，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
“颜欢，”他将数据板递上，“最终攻击序列和能量配比已优化完成。另外，沈文琅截获到‘灰塔’边缘区域的异常通讯流，疑似是针对跃迁点的埋伏预案，他已着手干扰。”
林颜欢接过数据板，指尖划过光屏上密密麻麻的参数和战术图示，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关键节点，点了点头：“可以，按此执行。”她抬眼看向盛少游，他眼底有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她共同赴死的决绝。
“盛家那边，”她忽然问，“最后的消息是什么？”
盛少游嘴角牵起一丝冷峭的弧度：“家族元老会最后的通牒，若我一意孤行，便将我从族谱除名。”他看向林颜欢，目光灼灼，“对我来说，从选择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盛家，已是前尘往事。”
林颜欢凝视他片刻，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口，动作带着罕见的、近乎温柔的意味。“很好。”她只说了一句，盛少游却觉得，这比万千褒奖更重。
几乎同时，沈文琅温润含笑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传来，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埋伏预案干扰完成，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二点七。另外，高途似乎给你准备了点‘补给’，正在来的路上。我就不打扰了。”话语间的默契与调侃，仿佛他们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
林颜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沈文琅总是这样，用最轻松的方式，处理最危险的事情，并将恰到好处的空间留给别人。
果然，没过多久，高途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上面是精心准备的热饮和能量棒。他的草木香信息素永远是那么温暖而充满生机。
“颜欢，趁现在吃点东西。”高途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控制台上，眼神里是纯粹的担忧和关心，“跃迁之后，恐怕就没时间了。”
林颜欢转身，终于完全面对他。她看着高途清澈眼底映出的自己的倒影，那里没有王的威严，没有疯批的妖冶，只有一个略显疲惫的林颜欢。她忽然伸出手，不是之前对花咏的隔空描摹，也不是对盛少游的整理衣领，而是实实在在地、轻轻抱住了高途的腰，将额头抵在他坚实的肩膀上。
高途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毫不犹豫地回抱住她，用宽阔的胸膛和温暖的信息素为她构筑起一个短暂的避风港。花咏别开了脸，盛少游垂眸看着数据板，沈文琅在通讯那头轻笑一声切断了连线。他们都默契地，将这一刻的宁静，留给了最能给予她安宁的人。
“高途，”林颜欢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
“没有如果。”高途打断她，手臂收得更紧，声音坚定无比，“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一定会一起回来。然后……”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坚定，“我想永远给你准备吃的，想永远……这样抱着你。”
林颜欢没有抬头，但高途感觉到，她紧绷的肩线微微松弛了一些。
短暂的温存后，林颜欢轻轻推开他，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强大，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抚平了。
她看向舷窗外，那颗被标记为最终目标的暗红色星体，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通知全舰，”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指挥室，也通过通讯频道传向整个舰队，“十分钟后，执行最后一次短程跃迁。”
“目标——‘深渊之眼’。”
她的四位Alpha立于身后，如同四把形态各异、却皆愿为她斩碎一切的利刃。
星海为证，此去，唯有胜利，或永恒的沉眠。而她的归途，已然与这些誓死相随的身影，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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