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月季为何带着刺?是怕别人欺负它吗?”
“这株茉莉为何只在夜里香?是它害羞,白天不敢见人吗?”
一来二去,两人竟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方淳意时常带些小厨房新做的、自己“吃不下”的精致点心,与她一同分享。
欣常在也总会留一些自己精心培育的稀有花种,或新开的花,让方淳意带回常熙堂。
常熙堂那原本萧索的院落,竟也因此渐渐多了几分鲜活色彩。
这日,两人又约在百花园。
欣常在正兴奋指着一株含苞待放的绿萼梅,与方淳意说着培育心得。
就在这时,不远处小径上传来一阵尖酸刻薄的说话声。
“庆答应,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都是内务府按份例发的,您那份儿就这么多。”
“这几日天干物燥,点心容易碎也是有的。您多担待着些吧。”
两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半旧宫装、身形单薄的女子,正低着头对一趾高气扬的小太监喏喏不敢言语。
那女子正是与她们同一批入宫的庆答应。
她家世不高,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人又生得不算出挑,性子更是懦弱。
入宫至今,连皇上面都没正经见过一次,是这批新人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那小太监见她不敢反驳,越发得意,将手里食盒往她面前地上一放,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东西给您送到了,奴才还得去给莞贵人送新制胭脂呢,您慢用。”
说完扬长而去,连个像样的礼都懒得行。
待他走后,庆答应才缓缓蹲身,打开食盒。
只见里面哪里是“容易碎”,分明只剩几块点心残渣,像旁人吃剩下的。
庆答应看着那些碎渣,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
“太过分了!”
欣常在看得义愤填膺,拉着方淳意的袖子气道:“这内务府的奴才真是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答应也是皇上的嫔妃,他们怎敢如此作践!”
她说着便想上前理论。
却被方淳意一把拉住:“姐姐别去。”
方淳意对她摇头。
“为何?”
欣常在不解:“我们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负人吗?”
“我们现在去,又能做什么呢?”
方淳意声音很轻,眼神却很冷静:
“与她一同哭诉?还是去内务府为她讨个公道?我们人微言轻,去了不仅讨不到公道,反倒会得罪内务府那帮人,日后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一席话如一盆冷水,浇醒了欣常在。
是啊,她们自己不也是被欺负、被克扣的对象吗?
方淳意看着不远处那个抱着食盒、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无助又绝望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静静等着。
等到庆答应似乎哭累了,扶着墙角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才松开欣常在的手,提着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小的、绘着白兔戏牡丹的保温食盒,缓步走了过去。
“庆姐姐。”
她声音软软糯糯,像一团棉花,轻轻落在庆答应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