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彻骨寒意,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方淳意暗中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总算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
这步棋,她走对了。
最危险的环节已经过去。
接下来,就是莞姐姐的主场了。
流朱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打开甄嬛心中那扇名为“恐惧”的大门。
门后,是无尽的冰冷与黑暗。
她几乎立刻做出最冷静也最正确的判断。
“眉姐姐!”
她的声音压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力:“还请你先带淳儿妹妹去你那边的暖阁歇息片刻。这里交给我。”
沈眉庄何其聪慧,一看甄嬛这副神情,便知事情的严重性已远超想象。
她没多问一个字,只重重点头:“好。”
她走到方淳意身边,柔声道:“淳儿乖,跟惠姐姐去我那里上药,我那里有太后娘娘赏的玉露膏,抹上一点也不疼。”
“哦,好呀。”
方淳意像还没从惊吓中完全缓过神来,懵懵懂懂便被沈眉庄牵着手,带着莺儿先行离开了这个即将变成风暴中心的碎玉轩。
待她们走后,甄嬛脸上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封千里的骇人冷静。
“流朱,浣碧。”
“奴婢在!”
两人齐声应道。
“将殿门全部关上。”
“去将院子里那些东西,一点不剩地全部收起来。尤其是那些粉末,用油纸包好。”
“记住,这件事从现在起,你们就当从未发生过。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
她的目光如刀锋般从两人脸上扫过:“就自己去井里头选个好位置吧。”
“奴婢遵命!万死不敢!”
两人吓得浑身一颤,立刻领命,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太医院温实初提着药箱,步履匆匆赶到碎玉轩。
他接到的传话是:“方常在在莞贵人宫中玩耍时不慎摔伤了膝盖,请他速来诊治。”
然而,当他走进这间殿门紧闭、气氛凝重得近乎诡异的正殿时,他便立刻意识到,事情绝没这么简单。
“温太医,你来了。”
甄嬛坐在主位上,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
“莞贵人。”
温实初行了一礼,关切问道:“听闻方常在——”
“淳儿妹妹的伤并无大碍。”
甄嬛打断了他:“今日请你来,是为了一件更要紧的事。”
她说着,对流朱使了个眼色。
流朱立刻上前,将一个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纸包放在桌上:“还请温太医为我瞧瞧,这里面的东西。”
甄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温实初心中一凛,知这必是宫中又出了什么阴私之事。
他不敢怠慢,戴上专用的白鹿皮手套,小心翼翼打开那个纸包。
只见油纸里,是一捧混杂着泥土碎屑、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白色粉末。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股浓郁的甜腻香气。
温实初先将其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
随即,他眉头便微微皱起。
香气很正,是上好的牡丹香氛和百花蜜的味道。
但——正如流朱所察觉到的那样——在这股香甜之下,确实隐藏着一丝极其微弱、不该属于点心的辛辣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