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畿卫戍乃京城门户、国之命脉！岂可交由敦亲王这等玩忽职守之人掌管！”

　　他声音铿锵有力，满是一个忠臣对江山社稷的“赤胆忠心”！

　　“近日旗下兵丁屡有在京中酒肆酗酒闹事之举！长此以往，恐生大乱！”

　　“臣恳请陛下，降下圣旨！”

　　“由臣亲自带队，以‘整肃旗务、重振军纪’为名——”

　　“对京畿卫戍大营进行彻查整顿！”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将一场即将到来的“夺权”风暴轻描淡写成寻常的“军纪整顿”！

　　皇帝听完不置可否，只将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缓缓移向另一位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臣子！

　　“方爱卿，”他淡淡道，“你，以为如何？”

　　方廷渊闻言走出队列！

　　他未如隆科多那般激进，依旧那副纯臣老成持重的模样，先躬身一礼，才以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缓缓开口：

　　“陛下，隆科多大人所言极是！”

　　“只是——”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更深沉的“忧思”：

　　“只是臣以为，京畿卫戍之患尚在其次！”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江南那边的民心之患！”

　　他未提一个关于“敦亲王”的字眼，只极巧妙地将话题重新引回那早已定性的“江南大案”！

　　“老臣听说——不，老臣斗胆揣测——”

　　他望着皇帝，眼神无比真诚！

　　“年大将军麾下部将大多为沙场之上杀伐果断的悍将！”

　　“他们善战，却不善治！”

　　“如今江南大灾初定，百姓流离，民怨沸腾！若此时朝廷安抚稍有不慎，或再有某些骄横惯了的武将做出扰民之举——”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未说年羹尧会造反！

　　只说年羹尧的“部下”可能会“激起民变”！

　　这分寸拿捏得精准，也歹毒！

　　“所以臣，斗胆，恳请陛下！”

　　他扑通一声长跪于地：

　　“为防江南再生兵变，为安江南万民之心——”

　　“请陛下立刻下旨！”

　　“第一，将那些涉嫌瞒报灾情、贪污赈灾款的江南将领，即刻押解回京，交由三司会审！以正国法！以平民怨！”

　　“第二，立刻从京中派遣一位德高望重、熟悉民情的文官前往江南，接管赈灾及善后事宜！万不可再让武将插手地方政务！”

　　整场密谈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自始至终无一人提及“年羹尧”三字，也无一人说出“谋反”、“夺权”这最敏感的词！

　　他们只谈“治军不严”，谈“扰民之举”，谈“整肃旗务”，谈“为防兵变，需先安抚民心”！

　　可就在这几句看似波澜不惊的对话中，一场针对整个年氏集团、从军事（整顿京畿卫戍）到民心（安抚江南）再到吏治（三司会审涉案将领）的、从外围开始层层剥离其羽翼的“凌迟”计划——

　　已然悄无声息地定下！

　　当夜！

　　一封只写着一个字的密信再次悄悄从宫外送入常熙堂！

　　方淳意正坐于灯下，极认真地为她那只新得的波斯猫梳理雪白长毛！

　　她展开信纸，看着上面力透纸背的那个——

　　“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