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再也坐不下去了！

　　多待一秒都如身处烧红烙铁之上，备受煎熬！

　　她勉强起身，对着敬妃和淳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娘娘……嫔妾宫里温宜也该睡醒了……”

　　“嫔妾……就先告退了！”

　　她甚至不敢再多说半句关于“教学嬷嬷”的废话，说完便像身后有恶鬼追赶般匆匆行礼，近乎落荒而逃地离开了这座让她如坠冰窟的咸福宫！

　　望着她那仓皇失措的背影，方淳意眼底闪过一丝冰冷了然！

　　她知道——那颗名为“怀疑”与“动摇”的种子，已被她亲手成功种进这位聪明人心里！

　　接下来只需静静等待！

　　等待这颗种子在恐惧浇灌下生根发芽，最终长成足以从内部将那座看似不可一世的翊坤宫彻底撑破的参天大树！

　　曹贵人走后，咸福宫内又恢复往日清冷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下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敬妃未说话，只缓缓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动作优雅从容！

　　可那双透过袅袅茶雾望向方淳意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复杂深邃！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这个仍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正好奇研究茶杯上缠枝莲花纹的“小妹妹”！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

　　声音依旧温和，可温和下隐藏着一丝极其锐利的试探：

　　“淳儿妹妹！”

　　“嗯？”方淳意抬起头，脸上是那一贯的天真无辜！

　　敬妃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

　　“你方才说的那番话——”

　　“当真只是听皇上随口一说？”

　　这问题太尖锐，也太不符合敬妃一向“与世无争”的人设！

　　这无疑是一场交锋——一场属于两个聪明女人之间的无声交锋！

　　若换作任何心里有鬼之人，此刻只怕早已心慌意乱、破绽百出！

　　可方淳意听到这问题后，脸上却没有半分多余表情！

　　她只眨巴两下那双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的杏眼，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不然呢？”

　　她的声音那么理直气壮，那么不容置喙！

　　“皇上的话，金口玉言！”

　　“嫔妾又哪里敢胡乱编排、胡乱传扬呀？”

　　“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呢！”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缩缩脖子，脸上露出后怕表情，仿佛“杀头”二字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

　　这番堪称“神来之笔”的回答，瞬间将敬妃所有后续试探死死堵了回去！

　　是啊——不然呢？

　　要她承认什么？承认她是故意敲打曹贵人？承认她是借皇上名义行威逼利诱之事？

　　不！

　　她什么都不会承认！

　　她从始至终就只是个胆小怕事、又有些傻乎乎的、只会复述大人话的小孩子！

　　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敬妃望着那张写满“无辜”与“纯洁”的小脸，心中那片早已惊涛骇浪的湖面缓缓恢复平静！

　　是了！

　　自己在纠结什么？

　　她到底是真天真还是伪装——还重要吗？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那颗最关键棋子已经落下！

　　重要的是那个曾坚不可摧的“华妃党”内部已出现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巨裂！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