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方淳意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是‘送’。
储秀宫如今被禁足如同一座牢笼,里面的瓜尔佳答应更是惊弓之鸟,我们的人根本送不进去。
我们要做的是让她自己‘求’着别人帮她把这东西弄进去。”
她将那张单子又往方平面前推了推。
“你只管配好这‘辅料’。至于如何让一个被禁足的蠢货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
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是时候去放一把‘火’了。”
深夜的小厨房里,油灯火苗“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灯花。
方平的心也跟着这声轻响重重跳了一下。他缓缓伸出手,用一种近乎朝圣的审慎拈起桌上那张薄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单子。
烛光下,宣纸上一行行清秀有力的小楷清晰映入眼帘。只是越看,他这个常年跟药材香料打交道的老手后背寒意就越重。
单子上罗列着七八味草药。
“蛇衔草,五钱。”
“墨旱莲,取其汁三钱。”
“白鲜皮,研磨成粉,取一钱。”
“……”
这些名字方平都认得。
作为御膳房总管,他对食补药理也颇有研究,宫中常用药材香料都了如指掌。
蛇衔草清热解毒治蛇虫咬伤,墨旱莲凉血止血滋补肝肾,白鲜皮祛风燥湿解疮毒——每一味单独拿出来都寻常不过,有些甚至在太医院药方里常见,与“毒”字八竿子打不着。
可当它们以诡异剂量组合出现在同一张方子上时,方平却嗅到了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目光不由自主被药名旁那些用朱砂笔写下、细密如蝇头的小字吸引。
那是自家小主的笔迹,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在“蛇衔草”旁她标注:【性寒,遇滚水则无味,遇炭火慢焙则散发雨后土腥气,其气极淡,非鼻敏者不可闻。】
在“墨旱莲”旁她标注:【其汁色黑,性凉,风干后结晶,遇热气熏蒸亦有草木腐败之微腥。】
在“白鲜皮”旁她标注:【此物为祛湿之要药,其根皮之气本就带有一丝羊膻之味。】
土腥气、腐败微腥、羊膻之味……
方平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他看着那些朱红色批注只觉得每个字都像一滴血散发令人心悸的寒意。
小主她……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些特性都极其隐秘,有些连太医院浸淫药理一辈子的老太医都未必知晓!
寻常人炮制药材只讲究药性,谁会深究它们在不同温度下散发何种细微到几乎可忽略不计的气味?
这已超出“药理”范畴。这更像是闻所未闻的、解剖万物本源的诡异“方术”!
方平握着纸张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
在配方最末端是整张方子核心指令,也是最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句话——依旧是朱笔所书,字迹却比之前批注更多几分锋利杀伐之气:
【此物,需与‘暖情香’中之‘麝’与‘兰’产生相冲之效。】
【合之,则其味,如狐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