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何出此言？”她没有直接回答。
沈眉庄目光从棋盘移开，落在甄嬛略带倦容的脸上。眼神沉静如水，却又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疑云。
“就说那瓜尔佳氏。”
眉庄缓缓开口，条理清晰一如她的为人。
“她失宠失得太蹊跷。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皇上从你这里过去之后，就身染‘异味’？这事我左思右想，都不像巧合。”
“还有，”她继续道，“她与安陵容内讧更是莫名其妙，像一头蒙了眼的疯牛，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那场火烧得也太过‘干净’。早一刻不烧，晚一刻不烧，偏偏在她要砸开库房门时烧起来。”
她将手中白子轻轻放回棋盒。
“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顺理成章得像有人提前写好了戏本子。”
听完眉庄的话，甄嬛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精光。
她没有说话，只学着眉庄的样子从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冰冷触感从指尖一直凉到心里。
“姐姐说的，我又何尝没想过？”
甄嬛的声音比烛火更幽微。她看着棋盘，将眉庄提出的那些“点”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何止是这一次。”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从富察贵人小产，那只‘意外’出现的小猫开始；”
“到红玛瑙事件，那个‘碰巧’捡到手串、又被敬妃娘娘‘恰好’撞见的小厦子；”
“再到这一次，瓜尔佳氏的‘离奇’失宠，和那场‘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的大火……”
她每说一件，指尖黑子便仿佛重了一分。
“每一件事，看似都是意外，或是瓜尔佳氏与安陵容的个人行为。但背后，似乎都有只无形的手，在精准地、巧妙地推动着这一切。”
“这只手，”甄嬛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沈眉庄，“它总在最关键时刻出现，以最‘合情合理’的方式，替我们清除前路上最碍事的障碍。”
“它出手狠辣，却从不留任何痕迹。”
“它甚至比我们自己，都更了解我们的敌人。”
沈眉庄听得遍体生寒。她从甄嬛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恐惧。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
甄嬛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低头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棋局，喃喃自语。
“我只觉得，我们像这棋盘上的棋子。”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中沈眉庄的心！
棋子……是啊，棋子！
她们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在这后宫棋盘上与皇后、华妃艰难对弈。
可如今看来，或许她们自己，也只不过是别人棋盘上被用来冲锋陷阵的棋子罢了！
这个认知让一股刺骨寒意瞬间从尾椎骨一路攀升，直冲天灵盖！
“会是谁？”沈眉庄声音都有些发颤，“谁有这样的本事？谁又有这样的动机？”
甄嬛没有回答。
她只将目光投向棋盘。
在这盘棋上，除了厮杀惨烈的黑白二子，还有一些看似零散落在角落里、与世无争，却在不经意间影响整个棋局走向的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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