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妃将此花从自己宫中移栽至碎玉轩，其态度已不言而喻——在这后宫，她端妃就是莞贵人最稳固的靠山。

　　一时间，整个后宫都看明白了：以碎玉轩为中心，敬妃、端妃为两翼，再加一个医术高明、对莞贵人忠心耿耿的温实初。

　　一个足以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新联盟，已然形成。

　　这一切，都被钟粹宫里那双清澈眼睛静静看在眼里。

　　小厦子将今日碎玉轩的“盛况”——禀报。

　　“主子，今日温太医去了两次，敬妃娘娘宫里的颂芝姑姑去了一次，端妃娘娘还赏了盆名贵牡丹过去呢……”

　　方淳意“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手里正拿着把小银剪刀，一丝不苟修剪面前一盆文竹的枯枝。动作极有耐心，像个置身事外的园丁。

　　只是在她剪去一根枯黄枝叶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翘了一下。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她那场“狗咬狗”的连环计，本为打乱皇后党阵脚，顺便拔掉瓜尔佳氏这颗最碍眼的钉子。

　　可没想到，这看似只针对敌人的计策，却在无心插柳间起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催化”作用。

　　它以最极端的方式将甄嬛她们逼到悬崖边上。巨大的外部压力，反而让她们空前团结起来。

　　若说之前的联盟还只是基于共同敌人而形成的、略显松散的口头约定，那么现在，这个联盟已被那股看不见的危机感彻底“催熟”。它变得更紧密、更稳固、也更具有攻击性。

　　“很好。”

　　方淳意放下银剪刀，看着那盆被修剪得错落有致的文竹，满意点头。

　　一盘棋想要下得精彩，不仅需要削弱对手。

　　有时，也需要喂养好队友。

　　毕竟独角戏，唱不出什么真正的好戏。

　　夜，越发深沉。

　　碎玉轩灯火未熄之际，钟粹宫也有一盏孤灯亮到深夜。

　　方淳意没看书，没尝点心。她只静静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张宫中防御图，朱笔圈画着景仁宫、养心殿、太医院以及碎玉轩。

　　她在等。等一个消息，一个信号——一个能将她所有布局彻底盘活的信号。

　　“吱呀——”

　　寝殿门被悄无声息推开一条缝。小厦子如同鬼魅闪身进来，朝她使了个眼色。

　　方淳意会意，缓缓起身走进与寝殿相连、灯光更暗的耳房。

　　片刻，御膳房总管方平已脱去官服，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内监灰袍，如同影子般跪在她面前。

　　“主子。”

　　他声音压抑不住凝重。

　　“都查实了？”方淳意声音平静无波。

　　“是。”方平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双手奉上，“人是景仁宫秦公公亲自带队去的。出宫腰牌是皇后娘娘的凤牌，无人敢拦。这是我们安插在宫门守卫处的线人冒死传出的消息。”

　　方淳意接过纸条却没立刻打开。

　　她只用指尖感受那薄薄纸张的触感，淡淡问：“我们的人没跟丢吧？”

　　“没有。”方平沉声道，“秦公公等人出宫后立刻换了马车，行事极为隐秘。但我们的人早在宫外备下三路人马日夜盯着各出宫要道。最终在京郊西边的官道上跟上了他们的车辙印。”

　　“一路向西……”

　　方淳意低声重复，这才缓缓展开手中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