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林砚心中最后一丝挣扎彻底消散。他放弃的是捷径，赢得的却是比权柄更珍贵的事物——人心与道义。
他在心中对那道潜伏的阴影默念：
【你期待我变成只为结果不择手段的怪物吗？】
【可我偏要走一条你永远不懂的路——守住为人的良知与底线。】
道心在此刻彻底圆满。神性的智慧与人性的慈悲终得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谋士或战士，而是向着更高境界迈出了第一步。
那份暂时搁置的高产作物，终将在合适的时机，以更温暖的方式照亮大宋的天空。
数日后，汴京。
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权力顶层酝酿。
天色刚亮，盛长柏便联合御史中丞王大人、户部侍郎范大人等清流重臣，将那份精心润色校对的《漕运兴利除弊及天下水网规划疏》正式呈递官家，副本则送至政事堂。
起初无人在意这份厚疏。政事堂的老吏们只当是清流们又一次不切实际的空谈。
直到奏疏送到当朝宰相吕夷简手中。
这位历经三朝、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臣，只看了开头便捻须的手顿在半空。他放下茶盏，挺直腰背，一字字读了下去。
政事堂瞬间陷入死寂。所有官员都放轻动作，惊疑地偷望主位——他们已经多年未见吕相公如此凝重。
当吕夷简读完数万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奏疏递给参知政事章得象。
章得象接过，脸上很快浮现出与吕相如出一辙的震撼。
这份奏疏如烙铁般在几位宰执间传阅。每人看完都陷入长久的沉默。
其中所提的观点，如惊雷般劈向他们被“祖宗之法”固化的思维：
“变漕运为商运？！”
“以官督商办盘活天下水路？！”
“改兵站为货栈，建仓储物流？！”
“引商税以养兵，融军民以兴工？！”
每一条都闻所未闻，却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深夜，政事堂灯火通明，争论终于爆发。
一位老臣拍案怒斥：“荒唐！漕运乃国本，岂能妄动？与商贾谋国策，成何体统！此疏当焚，作者当惩！”
另一边的范侍郎立即反驳：“谬矣！此疏实为解‘三冗’之疾的良方！若引商税养兵、化冗为工，每年能省多少军费？盘活水路又能增多少税源？此乃济世良方！”
两派争执不下。
最终所有目光汇向吕夷简。他始终沉默，目光死死落在奏疏末尾那个名字上——林砚。
指节轻叩桌面，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此疏格局谋虑，老夫闻所未闻。若推行十之一二，或可再兴百年国运。”
话锋一转，眼中深忧：“然其所遇阻力……恐能捅破这天。”
他望着那个名字，似问人，似自问：
“这布衣林砚，究竟是经天纬地之才，还是乱世覆国之妖？”
无人能答。
这场争论很快传入宫中。
官家赵祯本就对平乱有功的“林砚”印象深刻，见此惊世疏奏，竟未经政事堂复议，直接下旨：
命布衣林砚，三日后入垂拱殿——
当庭奏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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