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正享受着掌控全场的快感。
他俯瞰着台下众人或同情或动摇的神色，一种将众生玩弄于股掌间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热爱用言语编织现实，这比纯粹的力量更令他沉醉。
他连下一步的台词都已备好——如何“大义灭亲”，如何“引咎辞职”，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大局牺牲的悲情英雄。
这出戏他排练了无数遍，每个表情都精准无误。
然而，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
“砰！”
一声巨响炸开，观音庙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踹碎！木屑混着冷雨倒灌而入，瞬间扑灭门口两排烛火。
光影交界处，立着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
是江澄。
他早已到场，却像猎人般隐在暗处等待。
此刻的他与席间那个沉默的宗主判若两人。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发丝淌下，黑袍紧贴身躯，勾勒出因愤怒而微颤的线条。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一片赤红，如同濒死的困兽。
他无视愕然的金光瑶，无视满堂剑拔弩张，目光死死锁在角落——被符文铁链捆缚的温宁身上。
他一步步穿过人群，泥泞的靴子在地面留下污痕，也踏在每个人的心上。
金光瑶愣住了。
这脱离了他的剧本。
魏无羡心头一紧，起身欲拦：“江澄！你——”
江充耳不闻。
他走到温宁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对方，从怀中掏出一份被揉得皱巴巴的手札残页。
“温宁。”他声音嘶哑，带着濒死般的哀求，“我问你——”
他几乎将纸戳到对方脸上，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
“这上面的字，是不是真的？！”
纸上潦草的字迹刺入温宁眼中：
【剖其金丹，移于受体】
【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
温宁冰冷的躯体猛地剧颤起来！
他疯狂躲闪视线，不敢看江澄，更不敢看远处的魏无羡，只是抖如筛糠。
他的沉默与恐惧，已是最残忍的回答。
远处，魏无羡一眼认出那是姐姐温情的笔迹。
他脸色霎时惨白如骨，血色尽褪，仿佛被无形雷霆劈中。
所有从容瞬间瓦解。
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想像从前那样插科打诨蒙混过去，可喉咙像被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澄眼中最后的光熄灭，看着自己用半生守护的秘密，在这座布满杀机的观音庙中，以最血淋淋的方式被彻底撕开。
观音庙内，空气凝固。
所有声音仿佛被隔绝在外，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场中央那三个被命运缠绕的人身上。
江澄双目赤红，步步紧逼，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你说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你们编出来骗我的，对不对？！”
他宁愿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也好过面对那个他不敢触碰的真相。
温宁抬起头，那双总是怯懦的眼睛里，竟蓄满了黑色的泪。
他看了一眼江澄痛苦的脸，又望向远处失魂落魄的魏无羡，终于崩溃：
“是真的……”
“江宗主……你身体里的金丹，不是抱山散人修复的。”
“是魏公子的。”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真相被血淋淋地撕开，江澄仍觉整个世界轰然崩塌。他踉跄后退，喃喃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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