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可算寻着您了!”
这小神官声音颤抖,通过一道紧急通灵阵法,微弱连接着上天庭。话音响起时,夹杂着一些断续泄露而出的、属于天界的嘈杂背景杂音。
他双手奉上文书,言辞虽恭,眼神却闪躲游移,隐隐透出此乃一桩无人愿接的烫手山芋。
“启禀殿下,西境之外,有一处唤作‘半月关’的所在,近来频频有商旅失踪,无一生还。凡间传言,乃大凶作祟。帝君……望您能前往查探,平定此祸。”
他话音未落,那断续的通灵阵法中,便泄出几缕上天庭神官的私语,满是幸灾乐祸与不加掩饰的鄙薄。
一道尖细嗓音嗤笑道:“又是半月关?那鬼地方邪性得很,据说同那位倒霉透顶的半月国师有关。两百年前,她引外敌屠尽己城,怨气冲霄啊。”
另一道沉闷声音附和:“让太子殿下去正好,三界笑柄的运势,配上半月关那等不祥之地,说不准真能以毒攻毒,哈哈……”
谢怜听闻这些议论,面色微微一沉。
而那一直静坐旁侧、仿佛入定的司空砚,在“半月国师”四字入耳的刹那,眸光倏然一凝。
他抬眸,望向遥远西方天际。那漫天风沙的轨迹,在他眼中,瞬息化作无数与“半月关”交织纠缠的历史碎片。
他的【校勘】权能,正循着这名字,追溯一条横亘两百载的、布满尘埃的因果之链。
神之视界洞穿时光迷雾,他“看”见的,却非一条清晰连贯的历史脉络。
那是一条被强行撕裂、又以拙劣手段黏合起来的、布满矛盾与篡改痕迹的破碎线轴。
一个被盖棺定论为“极恶”的存在,其相关记述中,却存在着大量逻辑不通的空白断点。
最关键的,在那几处被强行篡改的节点之上,司空砚再次捕捉到了一丝熟悉且令他厌恶的气息。
那篡改的手法与力量波动,与君吾神力中流转的墨色,如出一辙。
是【污墨】。
司空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唯有他自己能懂的、冰冷的杀意。
此时,谢怜已平静接过那道文书。
“我知晓了。此事,我接。”
待那小神官如蒙大赦般离去,谢怜转向司空砚与那名唤“三郎”的少年,面上带着歉意:
“二位,看来在下这陋观,又不得清净了。此去半月关路途遥远,恐怕……”
他话未说完,那红衣少年便轻笑一声,理所当然道:“哥哥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正好,我对那半月关的传闻,也有些兴致。”
谢怜无奈一笑,只得将目光转向司空砚。
司空砚却于此时,缓缓起身。
他向谢怜微一稽首,声音依旧清冷:“殿下,此行,贫道恐不能与您同往了。”
谢怜一怔:“道长这是……?”
司空砚望向西边天际,目光仿佛已穿透千山万水,落在那片被黄沙掩埋的古国遗址之上。
“半月关地处大漠,地脉紊乱,怨气积郁。贫道欲先行一步,勘测地脉走势,或可为殿下后续行事,扫清些许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