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泰的手刚碰到小燕子的指尖，远处就传来钟声。鸟被惊飞，翅膀扑腾着，掀下几片瓦，砸在石阶上碎了。小燕子没动，慢慢把手收回来，把那点暖意握在掌心。
天刚亮，漱芳斋外的石凳还很凉。小燕子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铜哨。铜哨磨得发亮，边也不扎手了。她用拇指来回擦着哨口，像是在试风。
拐杖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近。福尔泰走得很慢，左腿拖在地上，额头冒汗。他走到石凳边，坐下时咬了下牙。小燕子抬头看他，他没说话，只是把拐杖靠在一旁。
风吹过院子，卷起几片叶子。两人坐着，谁也没开口。
“以后我来护你。”福尔泰突然说，“不让你再一个人跪在殿前。”
小燕子笑了：“那你得养我一辈子。”
“不止养你。”他转头看她，“我还想娶你。”
她愣住，脸慢慢红了。福尔泰看着她，眼神很稳。小燕子低下头，手指绕着铜哨的绳圈转。过了好久，才轻声说：“好。”
紫薇和晴儿来的时候，她们正往花园走。紫薇提着药包，见小燕子笑得开心，就问怎么了。小燕子拉她进亭子，晴儿也跟进来。
“我想和尔泰成亲。”小燕子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就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
紫薇眼眶一热，马上红了。她紧紧抓住小燕子的手：“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晴儿也握住她的手：“老佛爷那边我去说。皇上已经认你做女儿，这事不会有问题。”
“可尔泰是大学士的儿子。”小燕子声音低了，“我字都认不全，怕给他丢脸。”
“你救过他的命。”晴儿认真地说，“你也救过我们所有人。身份不是问题。”
三人抱在一起。紫薇轻轻拍她的背，晴儿说：“我们都陪你。”
宁远在御花园看见他们。他刚从城门巡查回来，看到福尔泰拄拐送小燕子回漱芳斋，就上前扶了一把。
“以前觉得你冷冰冰的。”宁远笑着说，“现在也会为一个人弯腰了。”
福尔泰没说话。他站直身子，看着小燕子走进院子，才回头对宁远说：“有人为你拼命，你才知道什么叫值得。”
“所以你要去请婚了？”
“今天就去。”
宁远点头：“我去帮你递牌子。”
福尔泰回到值房时，伤口裂开了。他脱下外袍，里面的布条沾着血。他咬牙拆开，重新包扎。宁远送来纸笔，他写下奏折，字写得很工整，每句话都很清楚。
“臣福尔泰，愿娶明珠格格小燕子为妻。此生不负，生死相随。”
他按下手印，交给宁远。
乾清宫外，小燕子也在等。她穿了件素色旗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李公公出来时，她立刻迎上去。
“皇上正在见大臣。”李公公说，“福大人刚递了牌子。”
“我也要去见皇阿玛。”
李公公犹豫了一下：“等福大人出来再说吧。”
小燕子摇头：“我要一起进去。”
半个时辰后，福尔泰被人扶着走出来。他脸色苍白，几乎全靠宁远撑着。看到小燕子，他停下脚步。
“我写了奏折。”他说。
“我也要去说。”她伸手扶住他，“这次不让你一个人扛。”
两人一起走进大殿。皇上坐在案前，手里拿着那份奏折。他抬头看他们，目光在小燕子脸上停了几秒。
“你们一起来的？”
“是。”小燕子跪下，“我不是为了当福家媳妇才留下的。但我愿意为了尔泰，学规矩，守本分，做个好妻子。”
福尔泰也跪下：“我愿意用性命担保，护她一辈子。”
皇上放下奏折，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他扶起小燕子，又看向福尔泰。
“你伤还没好，就急着来请婚？”
“我怕等不了。”福尔泰低声说，“再多风雨，我也想让她名正言顺地叫我一声夫君。”
皇上闭了闭眼，睁开时眼角有点湿。他拍拍福尔泰的肩膀：“起来吧。”
“谢皇上，谢皇阿玛。”两人齐声答。
“传旨。”皇上对李公公说，“明天慈宁宫偏殿设宴，明珠格格与御前侍卫统领福尔泰订婚。礼部按格格出嫁前的规矩办。”
李公公领命离开。
小燕子鼻子一酸，赶紧低头。福尔泰站在她身边，手微微发抖，背却挺得笔直。
消息传得很快。宫女们在廊下小声议论：“格格总算苦尽甘来了。”“尔泰大人真是痴情，拼了命也要娶她。”
柳青和柳红在宫外酒馆听到消息，一人端起一碗酒，碰了个响：“小燕子终于要成亲了！”
萧剑站在宫墙外的树下，听完手下回报，嘴角微微扬起，转身走了。
晴儿回慈宁宫时，特意去了尚衣局。她对绣娘说：“明天照常准备礼服，颜色用红，别省针线。”
紫薇在漱芳斋整理床铺，发现枕头底下有张纸。她拿出来一看，是小燕子写的几个字：“我要嫁给尔泰。”
她笑着把纸折好，放进妆匣最下面。
福晋在延禧宫听说消息时，正在喝茶。她放下杯子，很久没说话。嬷嬷问要不要准备贺礼，她只说：“等明天看了再说。”
傍晚，小燕子和福尔泰走出乾清宫。夕阳照在台阶上，影子拉得很长。小燕子走在右边，离他半步。福尔泰忽然停下。
“以后不用这样。”他说，“皇上说了，不用避嫌。”
小燕子往前一步，和他并肩站着。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福尔泰没动，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把手盖在她手上。
他们慢慢走下台阶。风吹起她的披风，轻轻扫过他的拐杖。
订婚宴在慈宁宫偏殿办。宫人早早挂上红绸，摆好果盘。老佛爷听说后，亲自挑了一对玉镯当贺礼。令妃没露面，但也派人送来了新裁的缎子。
夜里，小燕子回到漱芳斋。她脱下外袍，从怀里拿出铜哨，放在枕边。又摸了摸袖子里藏的一张纸——那是福尔泰写的婚书草稿，只有四个字：生死不离。
她轻轻吹了下铜哨，声音短促清亮。
窗外，最后一片叶子从枝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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