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假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派人跟着你们的。”

　　顾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跟着……谁？”

　　“跟着你和乔乐西。”李承泽看着他，语气沉静，“从你们进那家西餐厅开始。”

　　顾明愣住了。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这句话里的含义：“所以你一直派人……在跟踪我们？！”

　　李承泽没有否认，只是抿了抿唇，眼中一丝被戳破的不自在。

　　但他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语气带着点僵硬：“我是早就觉得乔乐西那小子没安好心，昨天看你跟他出去，我不放心。

　　现在看来，我只后悔没亲自跟着你们，要不然他也没机会干出这事。”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是出于担心。

　　但实际上顾明早已了解他的占有欲是多么强烈，听着他的解释也懒得再戳破。

　　这倒是出乎李承泽的意料，他本以为顾明会表现出被侵犯隐私的愤怒或指责。

　　但顾明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看着顾明这副反应，李承泽心里反而有些没底，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见顾明抬起头。

　　这次眼神里是真正的困惑和不解，喃喃道：“说起跟踪，我突然想起那次我们去游乐园你还记得吗？”

　　李承泽听到顾明的疑问，先是微微一愣“当然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问题，当时我们的行程算是私密了。

　　回来时，虽然手上抱着一束花，但也不能代表就是游乐场买的吧？

　　可乔乐西当时一口咬定我们去了游乐场，我当时紧张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来有很大问题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李承泽皱眉，“你的意思是指他跟踪？”

　　想了想，李承泽又反驳道：“不可能，如果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一天，我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顾明也思索着，回忆起和乔乐西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终于觉察到不对。

　　那次乔乐西说他贴膜技术还不错，非要给他换一下。

　　刚好他也看着自己手机膜确实有些地方碎了，就没作怀疑由着乔乐西去了。

　　也只有那次，给乔乐西单独接触自己手机的机会。

　　顾明立刻拿过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

　　应用程序列表、系统设置、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文件夹……顾明的脸色越来越沉。

　　最后，在一个系统进程的深层目录里，他看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伪装成系统组件的陌生程序。

　　根本不需要再确认什么了。

　　顾明抬起头，他将手机屏幕转向李承泽，“李承泽，你帮我查查这个。”

　　他甚至不需要多说，李承泽只看了一眼那程序的图标和命名方式，眼神就冷了下来。

　　那是市面上流传在特定圈子里、极其隐蔽的定位监控软件。

　　“好。”李承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他快速命令道：“是我。立刻安排技术部的人，反向追踪一个监控程序，源头是顾明的手机。

　　我要知道所有的植入记录、数据流向，以及背后操作者的所有信息，用最快的速度！”

　　解决完这问题，顾明也并未放松下来。

　　他话音一转，“还有另一个问题，就是乔乐西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明试图理解那个他一直当作弟弟的人，为何会对他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李承泽看着顾明那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庆幸。

　　酸涩的是顾明对乔乐西似乎还存有一丝旧情谊的困惑。

　　庆幸的是，顾明并没有因为他跟踪行为生气或疏远他。

　　他伸手，覆上顾明放在桌面上的手，轻轻握住，打断了他的沉思。

　　“别想了。”李承泽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为那种人不值得，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不，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顾明打断他。

　　他终于抓住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我昨天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他叫我父亲？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但如果是叫我名字也不太可能，这读音完全不像。”

　　他眉头紧锁，反复咀嚼着“父亲”这两字。

　　想不出来他还能有什么听错的可能。

　　但这实在太荒谬了！

　　“他怎么会……叫我父亲？”乔乐西就比他小一两岁的样子，而且他们一直都是同龄人的相处模式。

　　李承泽坐在他身边，面色同样凝重。

　　他突然想到乔乐西昨天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完全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把这些话转述给顾明听。

　　“难不成他精神方面有问题？”顾明大胆猜测。

　　这是他目前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但平时和他相处完全正常，看起来只是一个开朗的大学生，难道也是他的伪装？”顾明想不通。

　　李承泽回忆起乔乐西当时的神情，还有那些奇怪的话语确实透着一股非正常的偏执。

　　李承泽眸光锐利，他想的却更多。

　　“精神问题或许有，但这声‘父亲’……可能不仅仅是混乱。”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探究，“我会让人去查乔乐西，会连同他的背景、家庭关系，尤其是……他父亲的情况，一并挖出来。”

　　“嗯，好。”顾明是相信李承泽能力的，也就不再纠结，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吃完早餐，顾明慢吞吞地挪去厕所换衣服，每动一下，腰间的酸软都在提醒他昨夜的疯狂。

　　他拿出新衣服穿上，是一件白衬衣。

　　镜子里的他，脖颈、锁骨附近，甚至延伸往下，布满了深深浅浅、暧昧不明的红痕。

　　在白衬的映照下，这些痕迹简直像是雪地上的梅花，扎眼得无以复加。

　　看着哪怕是把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扣上也完全遮不住脖颈上的吻痕。

　　顾明怒了。

　　他猛地扭头，瞪向不知何时已经穿戴整齐、好整以暇地靠在卧室门框上看他的李承泽。

　　“李承泽！”顾明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指着自己的脖子，语气羞愤交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让我怎么出门？怎么去公司？！”

　　这衬衣显得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李承泽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落在那些自己亲手留下的印记上，眼底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掠过一丝满意的暗芒。

　　但他很快收敛，换上一种看似正经的表情。

　　“嗯，”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纵容，“确实不太方便。”

　　顾明气得想跺脚，但一动又牵扯到酸痛的肌肉，只好悻悻地放弃。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自暴自弃地说：“算了！不去了！我今天请假！”

　　说完，他瞪向李承泽仿佛在说“这都是你害的”。

　　李承泽从善如流，立刻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说：“好，我给你批假。”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那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哪里都不要去，想吃什么告诉我，或者我让人送来。”

　　他的语气自然得再普通不过，但内容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关心和某种得逞后的愉悦。

　　毕竟，让顾明身上带着他的印记，因他而不得不休息，这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内心深处强烈的占有欲。

　　顾明看着他这副“罪魁祸首”还一脸“体贴入微”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

　　他撇撇嘴，小声嘟囔了一句：“……都怪你这个狗男人。”

　　李承泽显然听到了，他收起手机，走到顾明面前，伸手轻轻碰了碰他颈侧一个最明显的红痕，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

　　“嗯，都是我的错，所以，给我机会将功补过，好好‘照顾’你。”

　　他特意加重了“照顾”二字，让顾明瞬间警铃大作。

　　他拍开李承泽的手，瞪了他一眼，但眼底倒没什么真正的怒气。

　　“谁要你照顾……”他咕哝着，转身慢吞吞地挪回床边，决定今天就在这柔软的堡垒里“瘫”一天。

　　至于外面世界的目光和流言，反正有李承泽这个“肇事者”顶着。

　　李承泽看着他又小心翼翼趴回床上的背影，眼底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

　　他走过去，替他拉好薄被，动作轻柔。

　　“睡吧，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