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蝶屋,白日里花草的喧嚣归于沉寂,只余下夏虫偶尔的鸣叫与风吹过紫藤花叶的沙沙声。
所有的队员都已歇下,包括那位新来的、拥有一头惊人白发的少女——冬木艾清。
确认隔壁房间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后,蝴蝶忍轻轻拉上了自己与姐姐房间之间的纸门,转过身,脸上那公式化的柔和微笑淡去了几分,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些许凝重与不解。
蝴蝶忍姐姐,
她压低声音,走到正跪坐在矮几前,就着灯火翻阅医书的香奈惠身边,
蝴蝶忍我还是觉得……有些太突然了。
香奈惠从书卷中抬起头,温暖的灯火在她柔美的侧脸上跳跃。
她放下书,温柔地看向妹妹:
蝴蝶香奈惠是在说艾清的事情吗?
蝴蝶忍嗯。
忍在姐姐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上,身姿依旧挺拔,
蝴蝶忍主公大人突然传信,让我们去总部接一个女孩回来,收为继子,悉心教导。理由是她家族遭遇恶鬼,仅她一人幸存,且……可是,姐姐,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忍的紫藤色眼眸中闪烁着理性。
蝴蝶忍我们赶到时,她就在那里,拥有一头绝非寻常人家能有的银发,气质……也非同一般。
蝴蝶忍主公大人查到她可能属于附近一个被鬼袭击、姓‘冬木’的小家族,可现场除了血迹,连遗体都未曾找到,如何能确定她就是那家的女儿?万一……
万一她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会给蝶屋、给鬼杀队带来危险呢?这些话忍没有说出口,但香奈惠明白妹妹的担忧。
香奈惠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蝴蝶香奈惠忍,我知道你的顾虑。主公大人也并非没有考量。但是,你看到那孩子的眼睛了吗?
忍微微一愣,脑海中浮现出白天见到艾清时的画面。
那个少女,站在晨光中,银发如瀑,容颜精致得不像真人,但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初看时是疏离的、冰冷的,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可当姐姐与她说话,当她被迫与自己对视时,那冰层之下,分明闪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与无措,像一只受惊后强装镇定的小兽。
那不是一双属于间谍或者别有用心者的眼睛。
那里面盛着的,是真实的、无法作伪的迷茫与恐惧,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对于善意的渴望与不敢靠近。
蝴蝶忍我看到了。
忍的声音缓和了些许,
蝴蝶忍她……很紧张,在努力地不表现出来。
她顿了顿,承认道,
蝴蝶忍而且,她确实……很特别。
这份特别,不仅仅在于外貌,更在于那种矛盾的气质。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别,让忍内心深处那点因“突然任务”而产生的不情愿,悄然平衡了一些。
至少,这个女孩看起来并非愚笨或奸猾之徒。
香奈惠点了点头,眼神温柔而坚定:
蝴蝶香奈惠无论她来自哪里,过去经历了什么,现在的她,是一个失去了家人、无依无靠的孩子,被主公大人托付给了我们。
蝴蝶香奈惠她,就像当初的我们。
原本美好的家庭被无端破坏,原本触手可得的美好变得遥不可及。
蝴蝶香奈惠如果连一个明显需要庇护的孩子我们都无法接纳,那我们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妹妹略显冰凉的手:
蝴蝶香奈惠况且,忍,你不觉得她和香奈乎……在某些方面,也有点相似吗?
忍的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姐姐的话,精准地戳中了她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
香奈乎刚来的时候,也是那样,封闭内心,不言不语,用空洞的眼神拒绝着整个世界。
而艾清,则是用一层坚冰将自己包裹起来。
蝴蝶香奈惠香奈乎是不说话,她,是不肯流露感情。
蝴蝶忍方式不同,但根源……或许都是因为深刻的创伤。
忍低声说,像是在分析病例,
作为药师,她见过太多因鬼而心灵受创的人。
蝴蝶香奈惠所以,我们更应该相信她,给她一个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不是吗?
香奈惠微笑道,
蝴蝶香奈惠我相信主公大人的判断,更相信我们胡蝶屋,能够温暖那颗似乎被冻结的心。
忍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回握了一下姐姐的手。
蝴蝶忍我明白了,姐姐。
蝴蝶忍我会尽到作为培育师的责任,也会……看着她。
她选择了相信姐姐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叫艾清的少女,身上或许有谜团,但至少目前看来,并非恶意。
姐妹俩的对话在温暖的灯火下渐渐低沉下去,最终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