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紫禁城的红墙黄瓦更显肃穆。
有流言蜚语悄无声息的在宫闱内外蔓延开。
皇帝克子！
这流言的源头，来自仅存的两位皇嗣。
自裕嫔母子回宫，皇帝出于对子嗣的珍视，召见五阿哥弘昼和淑和公主的次数明显增多。
或是考校功课，或是共用点心，享受片刻看似寻常的天伦之乐。
可诡异的是，几乎每次与皇帝亲近接触后不久，五阿哥与淑和公主便会病上一场。
并非如三阿哥生病那般来势汹汹，而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虚弱。
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夜间盗汗，小小的身子一日日地消瘦下去。
原本调皮的五阿哥，现在再也调皮不起来了。
太医院轮番上阵，脉象却总是虚浮无力，似是而非，查不出具体病因，开出的温补方子吃下去，也如同石沉大海，不见起色。
更令人恐惧的是，这病总是在面圣之后会加重几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次数多了，便由不得人多想。
起初，这窃窃私语只在后宫最低等的宫女太监间流传。
渐渐地，风声钻出了宫墙，飘进了前朝官员的耳中。
“听闻五阿哥又病了？就在前儿陪皇上用了晚膳之后。”
“淑和公主也是，昨日去养心殿请安，回来就发起低热。”
“这未免太巧了些。”
皇帝登基未久，龙椅尚未坐得安稳，昔日八爷党的残余势力虽明面上蛰伏，暗地里却从未停止过窥伺。
这皇帝克子的流言，简直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攻讦利器。
一时间，各种风言风语如同雨后的毒蘑菇，在朝野上下疯狂滋生。
“从前在潜邸时，皇上子嗣便不丰，怀上的也多是……”有人提起旧事，欲言又止。
“如今看来，只怕不是巧合。接连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夭折，这仅剩的两位也，唉！”叹息声中充满了暗示。
“莫非真是，天命不予？”更有胆大者，将话题引向了最禁忌的方向。
“若非德行有亏，或是得位不正，怎会招致如此天罚？”
克子的传言与天罚、得位不正等恶毒揣测纠缠在一起，越传越离谱。
皇帝登基前后的种种旧事被翻出来重新解读，每一件似乎都成了佐证天命不佑的砝码。
皇帝倒是替皇后背了黑锅。
不过，有这样一位皇后，其实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皇帝确实天命不佑。
养心殿内。
砰！
哗啦！
又是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
“混账！一群混账东西！”
皇帝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像一头发了疯的肥猫，疯狂摧毁视线内可以摧毁的东西。
“他们怎敢！怎敢如此编排朕？朕是天子啊！”
苏培盛与一众太监宫女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能感受到皇帝的怒火。
皇帝很心累。他可以对年羹尧起杀心，可以用权势打压政敌，可面对这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他竟束手无策！
难道要再写一本《大义觉迷录》？
越是镇压，流言反而传得越凶，越是辩解，越显得心虚。
“查！追出宫也得给朕去查！”
“到底是哪个乱臣贼子在背后散布谣言！朕要杀了他！”
皇帝嘶吼着，声音沙哑和颤抖。
无能狂怒。
养心殿回荡着他暴戾的吼声，却驱不散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的质疑。
皇帝跌坐在龙椅上，看着满地的狼藉，一种被天命抛弃的众叛亲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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