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星僵在窗前,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骤然失色的脸。
那句“可能……我需要你帮我演场戏”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表哥来了。
不是别人,是那个从小被家族拿来跟她比、长大后又总在饭局上意味深长看她的乔衍!
父亲密令还在耳边回响:“晚星,这次联姻人选是你表哥,感情可以培养——你要学会主动。”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把昨晚展览时喝的半杯柠檬水给吐出来。
不行,绝对不行!
她猛地转身扑向书桌,手指飞快翻出家族群聊记录——果然,乔衍下周将以“国际交换生”身份入驻A大,宿舍都安排好了,就住她隔壁楼。
老陈那句“这位就是你说的‘普通同学’?”还卡在她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表哥站在她寝室门口,带着那种温文尔雅的假笑说:“妹妹,好久不见。”
“救命!”她抓起抱枕往脸上一压,闷声哀嚎,“这剧本谁顶得住啊!”
必须立刻启动“假男友计划”!
可人选呢?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脸:篮球社学长太花心,辩论队赵野心机重,宿管大爷家的猫还会挠人……最后,一个穿着黑色衬衫、低头修图、连说话都像怕惊扰空气的身影缓缓浮现。
陆深。
那个五分钟后才回一句“嗯”的社恐摄影师。
那个刚刚才在展览上被她当众告白、还在夜话岛上写下“现在,我的快门只为你延迟”的男人。
她咬牙切齿地打开“夜话岛”,对话框弹出来,光标闪得像心跳监测仪。
【如果我有个麻烦,你能假装是我男朋友吗?】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三分钟,总觉得语气太卑微,删掉重打:
【咳,突发状况,需要你配合演个戏,报酬是请你吃一个月奶茶(不加糖)。】
还是不对劲,太像勒索。
正纠结间,系统突然“叮”一声——
【您关注的用户“深海孤光”发布动态:我写了一封信,但收信人永远不会知道。】
乔晚星心头猛地一缩,点开链接,跳转到校园论坛热帖:《惊!
摄影组王牌私藏撩妹情书?
笔迹曝光》。
配图是一张泛黄信纸的照片,字迹清瘦有力,墨色略淡,像是用钢笔反复描过边缘。
开头写着:
“星星掉进可乐瓶,你说话时像星光落在湖面……我想把你的笑声存进底片,洗一万遍也不褪色。”
落款:深海孤光。
她脑中“轰”地炸开——这是写给她的?!
可还没等她嘴角扬起,论坛评论区已经炸了锅:
【卧槽!这不是陆神?!他居然会写这种甜文?】
【细思极恐,他拍了那么多次乔晚星,该不会……】
【建议查IP,搞不好是炒作引流吧?匿名平台不能这么玩!】
乔晚星手指颤抖地点开原图EXIF信息——果不其然,拍摄角度是从左上方俯拍,背景有暗房工作台的一角,而最关键的是,照片里陆深正在写字,笔锋转折处有个独特的顿角,像小钩子一样微微上挑。
可现在帖子里的情书……流畅得过分,毫无那种克制又执拗的停顿感。
“是模仿!”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有人P了字迹!”
可谁干的?
她正要截图发朋友圈辟谣,手机震动,许砚的语音条蹦出来:“晚星姐!!大事不好!陆深号疑似被盗了!他草稿箱里删掉的初稿片段全被人扒出来拼成这封信,后台日志显示有人用校内代理多次登录他的账号!”
乔晚星瞳孔地震。
盗号?伪造情书?栽赃陷害?
这操作,简直是校园版《消失的她》!
她立刻拨通陆深电话,嘟——嘟——嘟——无人接听。
同一时刻,新闻社活动室。
陆深正低头整理展览素材,耳机里循环播放着她展览那天说的那句话:“所以——这次,换我来拍你。”嘴角刚浮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许砚破门而入,手机甩桌上:“老大!你号出事了!”
他点开帖子,目光扫过那封“情书”,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他写过又删掉的初稿。
那些词句,是他深夜失眠时敲下的碎念,是不敢发送的妄想,是藏在加密文件夹里的“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的假设。
而现在,它们被剪裁、拼贴,变成一场公开处刑。
更可怕的是,IP追踪显示,最近三次异常登录,时间都集中在她刚向他求助之后。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她干的。
她刚求他帮忙,转头就把他的私密文字拿去炒作?
为了流量?
为了报复之前的展览告白?
愤怒像岩浆从心脏涌上喉咙,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次日晨会,学生会例行通报,赵野故作无意地将打印版信纸贴上公告栏,标题赫然写着:“建议查查谁在滥用匿名平台搞暧昧,破坏校园风气。”
人群迅速围拢。
“这不是乔晚星常坐的位置吗?”
“陆深拍她那么多照片,早就有绯闻了。”
“啧,真敢写,‘星光落在湖面’,肉麻死了。”
乔晚星挤进去一看,怒火中烧——这字迹根本对不上!
她记得清清楚楚,陆深写字时习惯性在“星”字最后一笔轻轻回勾,而这封信里的“星”平得像尺子量过!
她刚要开口揭穿,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陆深来了。
黑衬衫,冷脸色,眼神像冰刀刮过人群。
他一句话没说,抬手一把撕下信纸,当众揉成团,狠狠砸进垃圾桶。
“无聊。”他声音低哑,“你们连真心都不懂。”
全场一静。
乔晚星猛地抬头,声音发颤:“你凭什么认定这是真的?!”
他终于看她一眼,目光像快门瞬间定格。
“因为你最擅长把一切变成表演。”
她愣在原地,胸口像被他镜头正中心脏拍了一张——咔嚓。
那一瞬间,所有伪装都被曝光在强光下。
当晚,“夜话岛”陷入死寂。
乔晚星蜷在床角,耳机里反复播放着他最后那句“你最擅长把一切变成表演”,眼泪无声滑落。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在树洞里写过:“其实我好怕,怕所有人喜欢的只是我装出来的样子。”
她戴上耳机,颤抖着录下语音,声音轻得像梦呓:
“我以为……你是唯一一个不怕我疯癫的人。”
发送。
下一秒就后悔了,手指疯狂点击撤回——可惜,已读不回。
而此刻,陆深坐在空荡的教室,窗外雨声渐密。
他耳机里,正循环播放那条语音,整整十七遍。
每一遍,都像有人在他心上轻轻划一刀。
他翻开笔记本,提笔写下千字长信——从第一次拍到她装晕时嘴角的弧度,到猫咖里她吹干小猫耳朵的侧脸,再到图书馆停电夜她靠在他肩上的温度。
最后一句是: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请相信,我没有拿它伤害任何人。”
他将信打印,装进信封,写下她的邮箱地址——那是她曾在树洞提过的一串数字组合。
雨夜里,他撑伞走向校邮筒,身影沉默如剪影。
而此刻,乔晚星正盯着自己邮箱刷新页面,手指悬在删除键上。
屏幕冷光映着她通红的眼尾。
她喃喃自语: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