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走出仓库时，之前停在门口的车还在，但司机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隆生对熙旺扬了扬下巴。

傅隆生“阿旺，你来开。”

熙旺刚迈步，林晚却抢先一步上前，挡在了驾驶座门前。

林晚“我来开吧。熙旺伤口还没完全好，开车可能会牵扯到。”

傅隆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看了她好一会儿，久到林晚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

然后，他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傅隆生“你来开？”

傅隆生慢悠悠地重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讥诮。

傅隆生“林医生，我可不是请你来当司机的。况且……万一你方向盘一转，直接把车开到最近的警局门口，或者故意往有监控的地方撞，我岂不是自找麻烦？”

这话直白而冷酷，林晚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熙旺“干爹，”

熙旺适时上前，手臂看似无意地挡在了林晚身前半步，隔开了傅隆生迫人的视线。

熙旺 “小晚是担心我的伤，没别的意思。我来开吧，这点路没问题。”

傅隆生看了看熙旺，又瞥了一眼脸色微白的林晚，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熙旺拉开驾驶座车门，先示意林晚。

熙旺“小晚，你坐前面。”

林晚明白他的用意，副驾驶相对自由一些，也能看着路。她没再坚持，低头坐了进去。

随后，熙旺走到后座，拉开了车门，对傅隆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恭敬却疏离。

熙旺“干爹，上车吧。”

傅隆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矮身坐进了后座。熙旺关好门，绕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傅隆生“先往前开，第一个路口左转。”

傅隆生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没有说目的地，只给出具体的行驶指令。

车子驶离废弃仓库，融入清晨逐渐苏醒的街道。傅隆生的指令一个接一个，简短而清晰：“直行过两个红绿灯”、“下个路口右转，进辅路”、“前面小路左拐”……

林晚坐在副驾驶，一边留意着路况，一边暗暗记着傅隆生指挥的路线。

她很快发现，傅隆生刻意避开了主干道和繁华区域，专挑那些岔路多、车流少、甚至有些偏僻的小路。

显然，傅隆生非常清楚如何最大限度地规避电子监控，他在防着熙蒙可能的技术追踪。

熙旺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严格按照指令行驶，脸色依旧苍白，但握方向盘的手很稳。

车子在澳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街巷里穿行了近一个小时，窗外的景色从稀疏的树林边缘，逐渐变成了密集而陈旧的低矮楼房，晾晒的衣物从窗口伸出，街边开始出现早起摆摊的小贩和行色匆匆的居民。

最后，傅隆生让熙旺把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露天市场附近。

这里环境嘈杂，人流混杂，各种摊位挤挤挨挨，空气中弥漫着海鲜、熟食、廉价香料和潮湿灰尘混合的复杂气味。

车辆乱停乱放，喇叭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傅隆生“就停这。下车。”

三人下车，融入熙攘的人群。

傅隆生压低了些帽檐，领着他们穿过几个卖水产和蔬菜的摊位，拐进市场后面一片更显杂乱的老式居民区。

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握手楼”随处可见，电线像蜘蛛网般在空中交错。

最终，他在一栋外墙斑驳、连楼牌号都模糊不清的七层旧楼前停下。

傅隆生“就这儿，三楼。”

他言简意赅，率先走进了昏暗的楼梯口。

楼梯狭窄陡峭，堆放着一些杂物，光线很差。

爬到三楼，楼道里飘着一股陈年的油烟味。傅隆生拿出钥匙，正准备打开其中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就在这时，隔壁的门正好开了。

一个手里拎着个垃圾袋的中年妇女探出身来。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邻居“哟，新搬来的啊？”

妇女嗓门不小，带着市井特有的爽利，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傅隆生，又扫过他身后站着的熙旺和林晚。

熙旺穿着深蓝色运动服，林晚戴着帽子和眼镜，两人都垂着眼，尽量降低存在感。

妇女的视线在年轻的一男一女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傅隆生这个看起来像是长辈的人身上，笑容更热情了几分。

邻居“这是您儿子和儿媳吧？看着真登对！来这边住的？这楼虽然旧点，但买菜方便，街坊邻居也都好处！”

儿子？儿媳？林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傅隆生。熙旺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傅隆生握着钥匙的手停顿在半空。他侧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热情的中年妇女，又看了看身后垂首不语的熙旺和林晚，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出乎林晚和熙旺的意料，傅隆生竟然缓缓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身份。

邻居“哎，好，好！这以后就是邻居了，远亲不如近邻嘛，以后有啥事需要帮忙，尽管说！”

妇女似乎很高兴认识了新邻居，热情地寒暄了两句，便拎着垃圾袋下楼去了，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

直到妇女的脚步声消失，傅隆生才仿佛无事发生一般，重新将钥匙插进锁孔，拧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单元，面积不大，家具陈旧简陋，但还算干净，显然提前有人打扫过。窗户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傅隆生“这地方鱼龙混杂，租客流动大，生面孔多待两天也不会有人在意。暂时在这里落脚。林医生，你看看阿旺的伤口，需要什么药，写个单子，晚点让人去买。”

随后，傅隆生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警惕地看了看楼下喧嚣的市场，然后放下，转身看向神情各异的两人。

傅隆生“这两天就待在这里，等我安排好了下一步的路线和交通工具，就离开澳门。”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