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让陆知夏在清晨七点准时醒来。窗帘缝隙间透入的阳光宣告着又一个晴好的天气。她微微动了动，立刻感受到臂弯里沉甸甸的温暖。低头，便看见许清淮毛茸茸的脑袋正枕着她的手臂，睡得正香。
许清淮整个人几乎都蜷缩在她怀里，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嘴唇微微嘟起，长睫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她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陆知夏胸前的衣襟，依赖的姿态十足。
陆知夏的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怀中人的好梦。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清浅交错的呼吸声。
陆知夏静静地看着许清淮的睡颜，直到手臂传来微微的麻意，她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用枕头轻轻垫在许清淮头下。
睡梦中的许清淮不满地嘤咛了一声，像只被惊扰的小猫，下意识地寻找热源，往陆知夏刚才躺的位置蹭了蹭，抱住枕头继续沉睡。
陆知夏唇角弯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弧度，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下床。
洗漱完毕，她拿起手机和钥匙，去了小区附近的生鲜超市。清晨的超市里人不多，陆知夏目标明确，挑选了最新鲜的小青菜和鸡蛋，又特意选了一把看起来劲道的手工面。
路过零食区时，她的脚步顿了顿，往购物篮里放了几包她常买的牌子的薯片和话梅，以及其他一些看起来色彩缤纷的零食。
回到公寓，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有条不紊的声响。洗菜、切菜、烧水、煎蛋……陆知夏做事向来利落，即使是下厨，也带着一种严谨的条理感。
当阳光彻底洒满客厅时，两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已经端上了桌。嫩绿的青菜，焦黄的煎蛋，汤汁清澈，香气扑鼻。
陆知夏走到卧室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许清淮还在睡，姿势已经从蜷缩变成了大字型，被子被踢开了一角。
“清淮，起床了。”陆知夏的声音比平时叫她起床时柔和了不止一度。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陆知夏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清淮，吃早餐了。”
许清淮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待看清站在床边的陆知夏，以及空气中隐约飘来的食物香气，她才彻底清醒过来，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带着睡意的甜甜笑容：“学姐……早。”
“早。去洗漱，面要坨了。”
当许清淮坐到餐桌前，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面条时，眼睛都亮了：“哇！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陆知夏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平淡，“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许清淮用力点头，夹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面条爽滑，汤底鲜香，煎蛋边缘焦脆，内里却还是溏心的。她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赞叹：“好吃！学姐你太厉害了！”
看着她毫不掩饰的享受模样，陆知夏觉得早起忙碌的那点辛苦瞬间烟消云散，自己也低头吃了起来，胃口似乎比平时好了不少。
温馨的早餐时光结束后，许清淮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她擦干手，随口问道：“学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学校呀？”
陆知夏正在流理台边擦拭水渍，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放下抹布，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许清淮，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暂时不回去。”
“嗯？”许清淮有些意外，今天可是周日，按照陆知夏往常的习惯，肯定是一早就回图书馆报到的。
陆知夏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走向客厅，语气依旧淡然，却似乎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名为“私心”的情绪：“辩论赛的资料还有一些需要最后核对整理，这里环境安静，效率更高。”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昨晚睡得太晚，不用急着回去。”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尤其是后半句，带着明显的关心。许清淮毫不怀疑，心里反而因为能多和陆知夏单独待一会儿而雀跃起来：“好呀！那我们在学姐家学习！”
陆知夏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转身从卧室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客厅宽敞的茶几上，接上电源，很快便沉浸到资料的最终梳理工作中去。她背脊挺直，神情专注，指尖在触摸板上快速滑动，偶尔敲击几下键盘，完全进入了“学术卷王”的模式。
许清淮则抱着一堆刚买的零食，窝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她刻意将音量调得很低，挑选了一部轻松的综艺节目，一边小口吃着薯片，一边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身旁认真的陆知夏。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半个客厅，将陆知夏的侧影勾勒得愈发清晰。她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长睫在光线下投下的阴影，还有那抿紧的、线条优美的唇瓣，都让许清淮看得有些出神。
起初，这种“各做各事却又彼此陪伴”的状态让许清淮觉得很惬意。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视里的综艺变得不再有趣，零食也失去了吸引力。陆知夏已经完全投入工作，仿佛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存在。
许清淮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她换了好几个姿势，从端正坐姿到瘫软在沙发上，最后又盘起腿。她故意把薯片咬得咔嚓作响，清了清嗓子，甚至假装被综艺逗笑发出几声夸张的笑声。
然而，陆知夏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一种被忽视的小小委屈和无聊感涌上心头。许清淮放下零食袋，像只不安分的小动物，悄悄地往陆知夏那边挪了挪，然后伸出食指，轻轻地、带着点试探性地，戳了戳陆知夏放在电脑旁边的手臂。
没有反应。陆知夏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屏幕上。
许清淮不甘心，又加重力道戳了一下。
依旧石沉大海。
这下，许清淮那点小脾气彻底被点燃了。她盯着陆知夏那截裸露的、线条流畅的小臂，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许是潜意识里想要用最直接的方式打破她的专注，她忽然凑过去，张口就在那小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唔！”
牙齿接触到皮肤的微痛感终于将陆知夏从工作的世界里猛地拽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抽回手，低头看去，手臂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带着点湿意的牙印。
她愕然转头，对上的是许清淮气鼓鼓又带着点得意，仿佛在说“看你还理不理我”的眼神。
一瞬间的愣怔过后，陆知夏看着许清淮那双写满了“求关注”和一点点心虚的大眼睛，心里那点因为被打断而产生的不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好笑、无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情绪。
她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身体转向许清淮。在许清淮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陆知夏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一个巧劲，将她向后推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身体瞬间被笼罩在陆知夏投下的阴影里，许清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撑住身体，仰头看着突然逼近的陆知夏，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陆知夏的手臂撑在许清淮身侧的沙发靠背上，将她圈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她俯下身，目光深邃，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清淮，为何咬我？”
许清淮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和陆知夏身上散发出的、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压迫感弄得脸颊发烫，大脑一片空白，之前那点理直气壮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本能地嘟囔：“那…那是因为学姐不理我……”
“哦？”陆知夏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的意味。她又靠近了几分，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温热的呼吸交织，空气中弥漫开暧昧的气息，“是嘛……”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许清淮，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和迅速染上绯色的脸颊，一种想要更亲近的冲动难以抑制。陆知夏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缓缓地、目标明确地向下靠近。
许清淮能清晰地闻到陆知夏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感受到她逐渐靠近的体温，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颤抖，既紧张又带着隐秘的期待，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揪住了沙发套。
就在两人的唇瓣即将触碰，空气中火花四溅的刹那——
一阵突兀而持久的手机铃声，像一颗冷水，猛地泼散了这升温的氛围。
是陆知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在响，屏幕上跳跃着“陈默”两个字。
陆知夏动作猛地顿住，撑在沙发上的手收紧，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扰的懊恼和无奈。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揉了揉眉心，伸手拿过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有些焦急的声音：“知夏，不好意思周末打扰你。你之前发我的那份关于‘网络平台责任边界’的案例汇总，里面有几个引用的判决书年份好像有点问题，需要跟你核对一下，下午小组讨论要用……”
陆知夏听着电话，目光却依然落在许清淮身上。许清淮此刻也已经坐直了身体，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手指揪着衣角。
“好，我知道了。”陆知夏对着电话简短回应，“我这边资料是齐全的，等我回学校，我们当面核对修改效率更高。一小时后，法学院资料室见。”
挂断电话，客厅里恢复了安静，但方才那暧昧升温的气氛已然消散。
陆知夏看向许清淮，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清明与理性，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尽的波澜：“是陈默，资料有点问题，需要我回学校处理。”
许清淮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也知道正事要紧，连忙点头：“嗯嗯。”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陆知夏收拾好电脑和资料，许清淮则将零食归位，简单整理了沙发。
再次并肩走出公寓大门时，阳光依旧明媚。回校的车上，两人都没有多说话，许清淮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脑海里却不自觉地回放着刚才在沙发上陆知夏靠近她的那一幕，脸颊又悄悄热了起来。
而陆知夏，目视前方，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那个已经淡去、却仿佛还残留着些许触感的牙印。
一场计划外的、夹杂着温馨、小小波折与未竟亲昵的校外留宿，就这样戛然而止。但某些悄然滋长的东西，却已经深植心底，只待下一次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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