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神国的纯白圣殿,因其绝对的稳定与规则,本应是诸界中最难被干扰、最“无趣”的地方之一。然而,就在绾雪伤势渐愈,与芮馨商讨后续计划时,圣殿一侧那原本笔直投射的光线,毫无征兆地开始扭曲、打结,如同被顽童肆意玩弄的彩带。
空气中稳定运行的能量粒子,突然开始跳起了毫无规律的踢踏舞,发出细微却恼人的噼啪声。连圣殿那光滑如镜的地面,都凭空冒出了几簇色彩饱和度极高、形状抽象到令人费解的蘑菇。
芮馨的眉头瞬间拧紧,淡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无奈与……习惯性的厌烦。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冷冷地对着空气说道:“滚出来。别弄脏我的地方。”
“哎呀呀,小馨馨还是这么不可爱~”一个娇俏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如同玻璃珠洒落一地的清脆声响。
在那些打结的光线中央,空间如同被揉皱的彩纸般随意撕开一道口子,一道身影踉跄着(或者说,是以一种看似踉跄实则精准避开所有障碍的诡异步伐)“跌”了出来。
来者穿着一身仿佛用无数破碎镜片、彩虹糖纸和梦境边角料拼凑而成的绚丽长裙,颜色搭配毫无章法,却诡异地不让人觉得刺眼,反而有种混乱的美感。她有着一张娃娃脸,翠绿色的眼眸灵动狡黠,浅紫色的短发如同被电击过般炸开,发梢还点缀着几颗微缩的、不断爆炸又重生的超新星模型。
正是执掌“无序”本源,与芮馨相生相克、争斗了无数岁月,偏偏又莫名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老朋友”的——无序女神,弥娅。
弥娅站稳身形,先是夸张地拍了拍自己毫无尘埃的衣裙,然后那双翠绿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转到了玉榻上的绾雪身上,瞬间亮了起来。
“哦呀哦呀!这不是我们家可爱的小雪雪嘛!”弥娅无视了芮馨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如同一条滑溜的游鱼般窜到榻边,凑近绾雪,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语气带着夸张的心疼,“瞧瞧这小脸白的,这可怜见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欺负你了?告诉弥娅姐姐,姐姐去把他的世界线打成蝴蝶结!”
她说着,还伸出手想去捏绾雪的脸颊,被绾雪微微侧头躲开。绾雪对这位行事跳脱、与秩序截然相反的弥娅姐姐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在她幼年被芮馨照顾的日子里,没少被这位无序女神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逗弄”和“关照”过。虽然方式让人哭笑不得,但绾雪能感觉到,弥娅对她的喜爱是真诚的
“弥娅姐姐。”绾雪语气平淡地打了个招呼,相比于对芮馨的依赖,对弥娅则更多是一种……习惯了其存在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
芮馨终于忍无可忍,一道秩序神光如同无形的墙壁,将弥娅隔开几步,冷声道:“弥娅,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混乱。”
弥娅被推开也不生气,反而叉着腰,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哼哼!本女神心血来潮,感觉到我家小雪雪这边因果线乱得像被猫咪玩过的毛线团,还夹杂着某个冰山快要气炸了的波动,这不就赶紧来看看热闹……啊不是,是来关心一下嘛!”
她说着,又绕过秩序壁垒,凑到绾雪另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但音量足以让整个圣殿都听清):“小雪雪,跟姐姐说说,是不是小馨馨又逼你学那些枯燥的条条框框,把你气病了?还是那个整天忙着摆弄命运线的丁小雅又坑你了?”
她这话可谓精准踩雷,同时提到了芮馨和丁雅,还隐隐点破了部分真相。
芮馨的脸色更冷了:“弥娅,注意你的言辞!还有,立刻把你弄出来的这些……垃圾清理掉!”她指着地上那些抽象蘑菇和打结的光线。
弥娅撇撇嘴,打了个响指。那些蘑菇和打结的光线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但空气中那股子欢脱又混乱的气息却丝毫未减。
“小气鬼。”弥娅嘟囔了一句,然后又看向绾雪,眼神认真了些许,“说真的,小雪,没事吧?需要弥娅姐姐帮你做点什么?比如去把玄煞阁的老巢搅个天翻地覆?或者给丁小雅的命运长河里丢几只呱噪的时空青蛙?”
绾雪看着弥娅那看似不靠谱、实则蕴含着关心和强大力量的眼神,心中微暖。她摇了摇头:“多谢弥娅姐姐,暂时不用。我的伤已无大碍,后续的事情……我和芮馨姐姐会处理。”
她没有提丁雅,语气疏离。
弥娅是何等人物,瞬间就从绾雪的态度和芮馨那隐含怒意的沉默中品出了味道。她那双翠绿的眼睛在绾雪和芮馨之间转了转,露出了一个“我懂了”的狡黠笑容。
“哦~~~”她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明白了,明白了!是某位‘大姐’不做神事,惹得我们家小雪伤心了,对吧?没事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啊呸,我的意思是,有小馨馨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她拍了拍绾雪的肩膀(这次绾雪没躲),然后转身对芮馨做了个鬼脸:“喂,冰山,这次我站你这边!好好照顾小雪雪,需要搞破坏的时候随时叫我!走啦!”
说完,也不等芮馨回应,她身后的空间再次如同被随意撕开一道口子,她整个人向后一倒,便消失在了那混乱的裂隙中,只留下几颗还在原地蹦跶的彩虹泡泡,以及芮馨一脸无语又头疼的表情。
圣殿内重新恢复了绝对的秩序与安静,但弥娅的到来,仿佛一阵不合时宜却驱散了部分阴霾的旋风,也让绾雪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毫无保留站在她身边的,除了芮馨,还有这位看似不着调、实则关键时刻极为可靠的弥娅姐姐。
至于丁雅……绾雪垂下眼眸,因果线在指尖无声缠绕。
那已是需要客观评估的“合作对象”,而非可以依赖的“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