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后的日子像被秋风拂过的书页，哗啦啦地翻过。沈暮潇很快适应了高中节奏，早自习的晨读声里，她的声音总是清亮得像沾了露水的风铃；课间操的队列里，她站在林薇薇身边，跟着节奏抬手踢腿，蓝白校服的裙摆扫过脚踝，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

周迟作为高二学长，又是学生会副主席，总在各种场合出现在她视线里。有时是在走廊里抱着文件夹匆匆走过，目光相遇时会朝她点头浅笑；有时是在午休的广播站，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念着通知或是散文，惊得她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小小的墨点。

“你看你，又对着窗外发呆。”林薇薇用胳膊肘撞了撞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周迟正站在楼下的公告栏前，和学生会的同学讨论着什么，秋日的阳光落在他微扬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再看眼珠子都要粘他身上了。”

沈暮潇猛地回过神，脸颊发烫，慌忙低下头假装刷题：“胡说什么呢，我在看公告栏的通知。”

“哦？通知上写着‘周迟真帅’吗？”林薇薇笑得狡黠，凑近她耳边，“说真的，他对你好像不一样。上次篮球赛，他明明带的是高二队，却总往咱们班这边看，你一鼓掌他就进球，谁信是巧合啊。”

沈暮潇的心跳漏了一拍，笔尖在数学题的辅助线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圈。其实她也发现了，那天她穿着新买的白色帆布鞋，站在看台最前排，周迟每次投进三分球，都会下意识地朝她的方向扬手，像是在和她分享喜悦。

周五的班会课，班主任宣布要办中秋联欢会，让大家自愿报名节目。林薇薇立刻举手：“我和沈暮潇一起唱《月光》！”

沈暮潇愣了愣，刚想摆手说自己五音不全，就被林薇薇按住了手：“怕什么，我教你！再说了，周迟学长肯定会来当评委，你不想在他面前表现表现？”

提到周迟，她的犹豫忽然就散了。点了点头，耳尖悄悄红了。

接下来的几天，放学后的音乐教室成了她们的秘密基地。林薇薇唱歌很好听，像林间的百灵鸟，沈暮潇却总在高音处跑调，急得直跺脚。“不行不行，太难了。”她泄气地坐在钢琴凳上，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我还是算了吧。”

“别啊，”林薇薇拉她起来，“再试试，这次我们慢一点。”

正练着，门被轻轻推开。周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乐谱，看到她们时愣了一下：“抱歉，我不知道有人。”

“学长进来吧！”林薇薇热情地招手，“我们在练联欢会的节目，正好请你指点指点。”

沈暮潇的脸瞬间红透，刚跑调的余韵还在喉咙里，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周迟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歌词纸上，嘴角噙着笑意：“《月光》？这首歌很适合中秋。”

“可是我总唱不好高音。”沈暮潇小声说，手指绞着衣角。

周迟拿起另一张歌词纸，轻声说：“我陪你们试试？”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唱起歌来更是像月光淌过湖面，温柔得能溺死人。沈暮潇跟着他的调子唱，竟意外地没跑调，高音处被他轻轻带过，像被一双温暖的手托着，稳稳地落在节拍上。

练完一遍，林薇薇夸张地鼓掌：“完美！学长你太厉害了，不如和我们一起上台吧？”

周迟笑着摇头：“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加油。”他放下歌词纸，看向沈暮潇，眼里的光比窗外的夕阳还亮，“你唱得很好，不用紧张。”

那天晚上，沈暮潇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周迟唱歌的声音。手机屏幕亮着，是他下午发来的消息：“高音时气息沉一点，像叹气那样，试试？”她对着空气练了好几遍，直到确认不会跑调，才抱着手机甜甜地睡去。

中秋联欢会那天，沈暮潇穿着宁妈新买的淡蓝色连衣裙，站在后台候场时，手心还是直冒汗。周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温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谢谢学长。”她接过水，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心里安定了不少。

轮到她们上场时，聚光灯刷地打在身上。沈暮潇看到台下的周迟坐在第一排，正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像开学典礼那天一样，瞬间驱散了她所有的紧张。

前奏响起，林薇薇先开了口，清亮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沈暮潇闭上眼睛，跟着节奏唱起来，周迟教她的换气方法很管用，高音处流畅自然，连自己都惊讶了。

唱到副歌部分，她睁开眼，正好对上周迟的目光。他眼里盛着笑意，像落满了星光，比舞台上的聚光灯还要亮。那一刻，她忽然觉得，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值得了。

歌曲结束，台下掌声雷动。她们鞠躬下台时，周迟站在后台等她，手里拿着支包装精致的棒棒糖：“奖励你的，唱得很棒。”

是橘子味的，和她喜欢的汽水一个味道。沈暮潇接过棒棒糖，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跑开时，裙摆扫过他的小腿，像只受惊的小鹿。

联欢会结束后，周迟送她们到校门。月光洒在梧桐叶上，落下斑驳的影子。林薇薇借口有事先走了，留下沈暮潇和他并肩走着。

“学长，你怎么会突然来音乐教室？”她小声问，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学生会要整理旧乐谱，正好路过。”他顿了顿，侧头看她，“不过很庆幸路过了。”

沈暮潇的心跳骤然加速，抬头时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月光在他瞳孔里流转，像藏着一整个银河。

走到岔路口，他停下脚步：“我送你到这儿？”

“嗯。”她点头，攥着手里的棒棒糖，鼓起勇气说，“学长，谢谢你。”

“不用谢。”他看着她，忽然说，“下周六学校有篮球赛，有空来看看吗？”

“有！”沈暮潇立刻点头，生怕慢了一秒，“我一定去！”

他笑起来，梨涡浅浅陷在颊边：“那我等你。”

回家的路上，沈暮潇一路都在傻笑，手里的棒棒糖被攥得微微变形。月光落在她身上，像披了件温柔的纱，心里的甜丝丝的，比橘子味的糖还要浓。

她知道，这个秋天才刚刚开始，像一首写了一半的歌，而她和周迟的故事，也才翻开第一页。往后的日子里，会有更多的阳光穿过梧桐叶，更多的月光洒在礼堂舞台，更多的歌声和笑声，在高中校园的角落里，悄悄发酵成最动人的序曲。

而那个橘子味的棒棒糖，被她小心翼翼地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像藏起了一个秋天的秘密，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月光漫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