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水族馆。

一个光听名字就足够诡异的地方。

幽绿的光线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映照出形态各异、在水中缓慢漂浮或游动的潜水僵尸。

他们穿着破旧的潜水服，浑浊的眼睛隔着玻璃无神地望向外面，发出低沉的、被水模糊了的“呃啊”声。

巨大的水缸内部布满了仿制的沉船和珊瑚礁，成群结队、色彩斑斓的鱼儿无视周遭的僵尸，悠然游弋。

水缸的底部是一个钢制的潜艇残骸，半截没入沙中。

林帆按着埃德加博士的指示，带领着植物娘们穿行在幽暗的参观通道里。

小葵紧挨着他，光芒有些不安地闪烁，小坚默默走在最后，而小豌，则一脸不服气地瞪着玻璃后面那些“手下败将”。

“哼，在水里就了不起了吗？”

小豌鼓着腮帮子，双马尾随着她不满的动作轻轻晃动。

“要是能在水里发射豌豆，看我不把他们一个个打趴下！”

林帆正要安抚这只傲娇的小豌豆，旁边一个展示潜水装备的区域吸引了小豌的注意。

那里陈列着供游客（通常是胆子极大的或研究用途）体验的潜水设备。

“喂，助理！”

小豌眼睛一亮，扯了扯林帆的袖子。

“我们也去试试潜水吧？近距离看看那些僵尸到底有什么能耐！”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小樱小桃的双手赞成，唯恐天下不乱。

林帆本想拒绝，但看着小豌那双闪烁着挑战光芒的绿色眼眸——

以及埃德加博士“尽量满足研究需求”的模糊指令，他犹豫了。

最终，在确保安全措施（至少理论上是）到位后，林帆和小豌来到了二楼一个连接着巨大水族缸顶部的入水平台。

林帆帮小豌穿戴潜水装备，厚重的潜水服勾勒出少女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身体线条。

当他帮她调整背后的氧气瓶背带时，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她背部的曲线。

“喂！笨、笨蛋助理！你在摸哪里呢？！”

小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脸颊绯红，回头瞪他。

可惜隔着潜水面镜，那眼神的杀伤力大打折扣。

林帆也有些尴尬，轻咳一声：

“别乱动，背带没扣好。”

他的手指在她背后忙碌，试图忽略那透过湿滑潜水衣传来的体温和少女肌肤的柔韧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和消毒水的味道，却似乎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小豌的清新气息。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两人一前一后，从平台边缘沉入冰冷的水中。

水下世界光怪陆离。

那些潜水僵尸，感受到活人的气息，开始慢悠悠地，如同梦游般从各个角落聚集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用空洞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小豌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紧紧跟在林帆身边。

但过了一会儿，发现这些僵尸在水里动作缓慢，似乎构不成威胁，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她甚至尝试着对最近的一个僵尸做了个鬼脸，还试图用脚蹼踢起一股水流去干扰它。

林帆无奈地通过水下通讯器提醒她：

“小豌，别玩了，注意安全。”

“知道啦！啰嗦！”

小豌不满地回应，但语气里带着点被关心的窃喜。

她游到林帆身边，故意用手臂撞了他一下，结果动作太大，她自己反倒被水流带得歪了歪。

就是这一歪，意外发生了！

她头上戴着的原本就不太习惯的呼吸器接口，因为穿戴时的“不老实”的乱摸和刚才的碰撞，猛地松脱了！

“咕噜……唔！”

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水瞬间涌入她的口鼻，剧烈的呛咳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

氧气面镜里也进了水，视线一片模糊。

恐慌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在水中无助地挣扎起来。

林帆心头巨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划水靠近，一把抓住慌乱的小豌。

眼看她因为缺氧脸色开始发青，林帆迅速摘下自己嘴里的呼吸器，塞进了小豌的口中，示意她咬住。

小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咬住呼吸器，贪婪地吸吮着宝贵的氧气。

咳嗽渐渐平息，但身体还在因为惊吓和后怕微微颤抖。

然而，林帆自己却陷入了危机——

他憋着的一口气已经快到极限，肺部开始火辣辣地疼。

他奋力拉着小豌，想要尽快上浮到近在咫尺的水面。

可是，刚才的骚动吸引了更多的潜水僵尸！

三四只穿着破旧潜水服的僵尸，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缓缓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从不同方向围拢过来。

僵直的手臂伸出，似乎想要抓住这个新鲜的“脑子”。

他们腐烂的脸庞贴在透明的面罩后，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本能的驱使。

“啊！林帆哥哥！小心！”

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小葵的惊呼隐约传来。

其他的植物娘们也挤在玻璃前，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担忧。

林帆感觉视线开始模糊，缺氧让他的四肢变得沉重。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浸透他的意识。

难道要在这里……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那一刻，一道娇健如同海豚般灵活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破开水流，猛地切入了他与僵尸之间！

是水兵菇！

她甚至没有穿戴任何潜水设备，只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蓝白相间的水手服，头上那顶可爱的蘑菇帽在水流中微微晃动。

她此刻的神情却与平日里的羞涩截然不同，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锐利而坚定的光芒。

面对围拢过来的潜水僵尸，水兵菇没有丝毫畏惧。

她纤细的手臂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看似轻柔的动作却带着惊人的力道。

她的手刀精准地劈在僵尸伸来的手臂上，自带的脚蹼猛地踢出，带起强劲的水流，将靠近的僵尸一一推开或击退。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水下舞者般的优雅与力量，瞬间清空了林帆和小豌周围的威胁。

解决完僵尸，水兵菇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游向因为缺氧而即将失去意识的林帆。

她靠近他，在幽蓝的水光中，林帆朦胧的视线里，只看到她写满焦急的清澈眼眸，以及那随着水流飘荡的蓝色发丝。

她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胸膛，将他整个人纳入自己娇小却充满力量的怀抱里。

隔着湿透的衣物，林帆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支撑力。

一股淡淡的、如同海风般清新又带着些许咸涩的气息包裹了他，奇异地安抚了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水兵菇没有停留，双腿猛地发力，抱着林帆，如同一条灵动的游鱼，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水面疾冲而去。

水流急速掠过耳边，失重感传来。

林帆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知是紧贴着他后背的、少女急促的心跳。

以及那牢牢环抱住他、仿佛永远不会松开的手臂。

“哗啦——！”

巨大的破水声在水族馆顶部响起。

林帆被水兵菇带着，冲出了水面，重新呼吸到了久违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他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

他发现自己正被水兵菇紧紧抱在怀里，她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腰间。

两人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湿透的水手服和他的潜水衣黏连着，体温互相传递。

水珠从她蓝色的发梢滴落，滑过她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她那双此刻盛满了未散惊恐与深切担忧的眼眸。

“林……林帆同学……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带着急促呼吸后的微喘，还有些颤抖。

不再是平时那种阳光开朗的语调，而是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林帆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狼狈的样子。

感受着腰间那双微微发抖却坚定无比的手臂，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劫后余生的庆幸，被她救援的震惊，以及此刻这过于亲密的姿势所带来的悸动，如同混乱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水珠滴落的声音。

暧昧的氛围，如同水族馆里幽绿的光线，无声地弥漫开来，将刚刚脱离危险的两人，笼罩其中。

而水兵菇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仿佛煮熟了的虾子。

她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抱着林帆的手臂像是触电般想要松开。

却又因为担心他无力站稳而犹豫着，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只能羞赧地垂下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

林帆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

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嘴唇传来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僵尸水族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