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寂静疗养院

传送的白光像潮水般褪去时，齐衍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他扶着墙干呕了半天。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呛人，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福尔马林气息。

“咳咳……这什么味儿啊……”白飞揉着鼻子，一脸嫌弃地打量四周。走廊墙壁是泛黄的白色，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头顶的白炽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惨白，照在人脸上毫无血色。

乔琳已经冷静下来，正用手电筒检查走廊两侧的房间门牌。“301，302……这里是三楼。”她指着一块歪斜的牌子，上面写着“精神科住院部”，字迹被什么深色液体浸染过，边缘发皱，“系统公告说下一个游戏是‘寂静疗养院’，看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

齐衍摸了摸口袋，基础属性点的提示面板已经自动弹出，他把5点全加在了“敏捷”上——经历过小红帽的追杀，他深刻明白“跑快点”有多重要。至于那份随机道具，是一个小小的金属哨子，面板提示：【紧急呼救哨：吹响时可短暂吸引非玩家角色注意，使用次数1】。

“这哨子靠谱吗？”白飞凑过来看，“别到时候招来一堆怪物。”

“总比没有强。”齐衍把哨子塞进兜里，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里的光线格外暗，像是有什么东西盘踞在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有人！”白飞立刻握紧了钢管。

那人影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那是个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女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拄着根金属拐杖，拐杖头在地面拖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她的眼睛浑浊，却死死盯着他们，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新来的病人？”

齐衍不动声色地挡在白飞和乔琳身前：“我们是来看望病人的。”

“看望病人？”老妇人笑了起来，声音像破旧的风箱，“这里的病人，可不需要看望哦……”她的拐杖突然指向旁边一扇紧闭的门，“307房的病人，昨天还在哭着要妈妈呢，今天就安静了。”

那扇门的门牌上，“307”三个字被划得乱七八糟，门板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抓痕，像是有人在里面疯狂挣扎过。

乔琳突然注意到老妇人的手腕，那里戴着个褪色的手环，上面写着“编号014，重度妄想症”。“您是这里的病人？”她轻声问，语气带着刻意的温和。

老妇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突然变得迷茫：“我是……护士？不，我是病人……医生说我病了，要好好吃药……”她从口袋里掏出个药瓶，拧开倒出几粒五颜六色的药片，就着空气咽了下去，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你们也要吃药哦，不吃药，会变成怪物的。”

齐衍的目光落在药瓶标签上，上面写着“强制镇静剂，每日三次，过量致死”。

【世界交流系统已更新】

【当前游戏：寂静疗养院】

【任务目标：调查并揭露疗养院院长的秘密，存活72小时】

【失败惩罚：抹杀】

【特殊规则：1. 每日早8点、午12点、晚8点需按时服用“指定药物”，否则将触发未知惩罚；2. 夜晚10点后禁止离开病房；3. 不得直视“护工”的眼睛】

面板弹出的同时，走廊两侧的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从门缝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低低的啜泣声，还有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指定药物？”白飞脸色一白，“难道就是这老太太吃的玩意儿？”

老妇人突然凑近，浑浊的眼睛几乎贴到齐衍脸上，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们的主治医生是谁？王医生？李医生？还是……张院长？”

提到“张院长”三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浓浓的恐惧，拐杖在地面急促地敲了三下。

“我们刚到，还没分配医生。”乔琳及时开口，不动声色地拉开齐衍，“请问院长办公室在哪？”

老妇人的目光在乔琳脸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咧开嘴，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院长办公室？在顶楼哦……但顶楼已经很久没人去了，那里的灯，晚上会自己亮呢……”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的白炽灯突然“啪”地一声熄灭，阴影瞬间吞噬了那个角落。紧接着，传来重物拖拽的声音，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越来越近。

老妇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转身就往反方向跑，拐杖都扔了，病号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护工来了！快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齐衍三人对视一眼，立刻躲进旁边虚掩的305房间。

刚关上门，就听到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脏上。透过门缝，他们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高大身影走了过来，身材异常魁梧，几乎占满了整个走廊。那人戴着一顶宽檐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他脖子上戴着个银色的十字架项链。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手里拖着一根粗粗的铁链，铁链另一端锁着个什么东西，被黑布罩着，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时不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护工……”白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那护工走到307房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敲了敲门，动作缓慢而机械：“咚、咚、咚。”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护工又敲了三下，依旧没反应。他突然伸出手，抓住门把手，猛地一拧——门锁早就被破坏了，门应声而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出来。

齐衍三人屏住呼吸，看着护工走进307房。几秒钟后，里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骨头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没过多久，护工走了出来，手里的铁链另一端，黑布罩着的东西似乎变重了，拖在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他慢慢转过身，帽檐下的阴影里，似乎有双眼睛扫过走廊，最后停留在305房的门上。

齐衍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口袋里的哨子。乔琳的手电筒死死对着地面，不敢发出一点光亮。白飞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冷汗浸湿了衬衫。

护工盯着门看了几秒，突然迈开脚步，缓缓走远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三人这才敢大口喘气，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白飞的声音带着哭腔，“307房的人……”

“被‘处理’了。”乔琳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刚才透过门缝看到，护工的制服下摆沾着暗红色的血，“规则说不能直视护工的眼睛，看来他的危险等级极高。”

齐衍走到房间窗边，撩开泛黄的窗帘一角。窗外是个荒芜的院子，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角落里堆着几个黑色的大垃圾袋，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疑似人体组织的东西。院子中央有个高高的水塔，水塔上爬满了藤蔓，隐约能看到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救命”两个字。

“这地方根本不是疗养院，是屠宰场。”齐衍低声说，“院长的秘密，恐怕就藏在顶楼。”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铁架床，一个掉漆的床头柜，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日历，最新的日期停留在三年前的10月17日。床头柜上放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被人用利器划得粉碎，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

乔琳拿起相框，指尖拂过碎裂的玻璃：“这房间以前住的是谁？和院长有关吗？”

齐衍翻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有一本日记，纸页已经发潮，字迹模糊不清。他费力地辨认着：

“3月5日，今天王医生又给我打针了，打完针头好晕……我看到他把小红拖进了地下室，小红在哭……”

“3月10日，院长的眼睛是黑色的，像两口井……他说我不听话，就把我关进了小黑屋，里面好黑，有东西在抓我的脚……”

“3月15日，我看到了！地下室里有好多笼子！里面关着和我一样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白色……”

“3月20日，他们要带我去顶楼了……救命……”

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像是有人临死前滴上去的。

“孩子？”白飞皱起眉，“这不是精神科住院部吗？怎么会有孩子？”

乔琳突然指向床底：“那里有东西。”

齐衍和白飞合力把床挪开，床底露出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个小小的布偶，布偶的眼睛被挖掉了，肚子里塞着一张纸条，上面用孩子的字迹写着：“院长喜欢穿白大褂的女孩，他说这样像他的女儿……”

“女儿？”齐衍捏紧了纸条，“难道院长的秘密和他女儿有关？”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不像是护工的沉重，也不像是老妇人的蹒跚，倒像是……高跟鞋。

“有人来了。”乔琳迅速把布偶和日记藏进背包，“快躲起来！”

三人刚钻进衣柜，就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进来，长发披肩，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但眼神却异常冰冷，像是没有感情的娃娃。她的胸前挂着个铭牌，写着“李护士”。

李护士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个被划碎的相框，轻轻抚摸着玻璃碎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小远，你看，又有新的‘玩具’来了呢……”

她的声音很柔，却听得人头皮发麻。

“院长让我来送药哦。”李护士从药盘里拿出三个小药瓶，放在桌上，“不听话的孩子，可是会被护工叔叔带走的呢……”

药瓶上贴着标签，分别写着“齐衍”“乔琳”“白飞”。

齐衍三人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出，透过衣柜门板的缝隙，看到李护士拿起那个空相框，转身走出了房间，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三人才从衣柜里出来，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白飞心有余悸地看着桌上的药瓶，“这药肯定不能吃！”

乔琳拿起药瓶，对着光看了看，里面的药片是白色的，和老妇人吃的不一样。“规则说要吃‘指定药物’，这可能就是。但日记里说打针后会头晕，还提到了地下室……”

“不管能不能吃，先拿着。”齐衍把药瓶塞进背包，“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院长的秘密，还有这疗养院到底藏着什么。”他看向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上10点后不能离开病房，我们得找个安全的房间待着。”

三人离开305房，小心翼翼地在走廊里穿行。大部分房间的门都锁着，从门缝里传来奇怪的声音——有的在低笑，有的在哭嚎，还有的在重复着同一句话：“院长来了……”

走到走廊拐角时，他们看到了307房的门还开着。里面一片漆黑，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乔琳用手电筒照了照，床上空荡荡的，墙壁上溅满了血，地板上有一道拖拽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房间深处的一个通风口。

“通风口……”齐衍走过去，用钢管撬开通风口的栅栏，一股更浓的血腥味涌了出来，“下面是地下室。”

白飞探头往里看，通风口不深，下面果然是个昏暗的空间，隐约能看到一排排铁笼。“日记里说的笼子！”

就在这时，世界交流面板突然弹出一条信息，发送者是个陌生ID：“救命！我被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这里有好多怪物！它们的眼睛都是白色的！”

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出，是乔琳之前注意到的那个ID：“我在顶楼！这里有间病房，里面全是女孩的照片！还有一张手术台！”

“顶楼！”齐衍眼睛一亮，“院长的办公室在顶楼，秘密肯定也在那里！”

“可是现在快到晚上10点了。”乔琳看了眼手表，“规则说夜晚10点后不能离开病房。”

“那就先找个病房待着，等明天天亮再去顶楼。”齐衍指了指306房，“这间门没锁。”

306房比305房更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上贴着一张疗养院的平面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地方：院长办公室（顶楼）、地下室、药房、护士站。

“药房在二楼。”乔琳指着平面图，“或许能在那里找到关于药物的线索。”

白飞突然指着床底，声音发颤：“衍哥，乔琳姐，你们看……”

床底躺着一具尸体，穿着病号服，已经开始腐烂，脸上的皮肤被硬生生剥掉了，露出森白的颅骨。尸体的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护工的眼睛是假的，真的眼睛在他的项链里……”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骇——那个护工，根本不是人？

就在这时，走廊里的时钟突然敲响，“当——当——”厚重的钟声敲了十下。

夜晚10点到了。

几乎是钟声落下的瞬间，走廊里传来了护工沉重的脚步声，比之前更近，似乎就在306房门口。

“他来了！”白飞吓得躲到桌子底下。

齐衍和乔琳迅速关掉手电筒，躲到门后。

“咚、咚、咚。”护工的敲门声响起，和之前在307房门口一模一样。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三人急促的心跳声。

敲门声停了几秒，突然，门把手开始转动！

齐衍握紧了钢管，乔琳的手按在了口袋里的手电筒上——既然护工的眼睛在项链里，那强光会不会有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护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帽檐下的阴影里，那枚银色十字架项链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光。

他缓缓走进房间，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齐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护工转身的瞬间，乔琳突然打开手电筒，光束直射向那枚十字架！

十字架上镶嵌着两颗绿色的宝石，此刻正发出诡异的光——那根本不是宝石，是两颗活生生的眼睛！

护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像是被强光灼伤，转身就往外跑，铁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原来……规则说不能直视护工的眼睛，是这个意思……”白飞喘着气说。

齐衍看着门口，眼神凝重：“这疗养院，比小红帽的世界更危险。”

窗外，月光透过云层照进来，照亮了墙上的平面图。图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院长办公室，像是一只蛰伏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他们。

72小时的倒计时，才刚刚开始。而他们不知道，顶楼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女孩的布偶，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新的实验品，要好好表现啊……”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