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运动会的红丝带与未说出口的关心
段宁宁把那张画着星星的纸条，夹在了错题本最里页——和她画的白衬衫男生那一页，刚好贴在一起。早读课上，她翻书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把纸条弄皱，指尖碰到纸条上程彦的字迹时，总觉得那墨水像是带着温度，能把她的指尖烫得发麻。
“宁宁，你发什么呆呢？”苏晓雨用胳膊肘撞了撞她，手里晃着一张运动会报名表，“班主任让统计项目呢，你报什么？800米怎么样？上次体育课你跑800米不是还拿了小组第三吗？”
段宁宁回过神，看着报名表上密密麻麻的项目，有点犹豫。她其实不太喜欢运动会——人太多，太热闹，她更习惯待在安静的角落。可苏晓雨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又想起程彦昨天在图书馆说“运动会可以去看看”，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就报800米吧。”
“太好了！”苏晓雨立刻在报名表上写下她的名字，又凑过来小声说，“我报了跳远，周扬报了100米和篮球接力，对了，你猜程彦报了什么？”
段宁宁的心跳顿了一下，假装不在意地问：“什么？”
“1500米！”苏晓雨压低声音，“我刚才听体育委员说的，程彦居然报了1500米，那可是长跑，超累的！不过想想也对，学神连跑步都要挑战最难的。”
1500米。段宁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她记得去年运动会，班里男生跑1500米，最后一圈几乎是走下来的，脸色苍白，还吐了好几次。程彦看起来清瘦，能坚持下来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赶紧摇摇头——程彦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的。可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担心，像揣了颗小石子，时不时硌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到处都是运动会的筹备痕迹。宣传栏贴了新的海报，操场边拉起了彩旗，连晚自习前的广播，都换成了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段宁宁每天放学都会去操场绕两圈——美其名曰“练习800米”，其实是想看看程彦有没有来练跑步。
可她连续去了三天，都没见到程彦的影子。倒是撞见了好几次周扬——他总是和几个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看见她时，会笑着喊一声“段宁宁，来练跑步啊？”，然后冲她挥挥手，露出一口白牙。
段宁宁每次都只是点点头，赶紧跑开。她有点怕周扬——不是讨厌，是觉得他太耀眼了，像夏天的太阳，热情得让人有点不敢靠近。而程彦是月亮，安静又温柔，刚好能让她安心地站在旁边。
运动会前一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让报了项目的同学去操场练习，其他人自由活动。苏晓雨拉着段宁宁去跳远区，刚站定，就看见操场跑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程彦。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平时的白衬衫截然不同，显得更利落，也更有活力。他没有和其他男生一起跑，只是一个人沿着跑道慢跑，速度不快，却很稳，手臂摆动的幅度很均匀，头发被风吹得向后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程彦居然来练跑步了！”苏晓雨推了推段宁宁，“你看他跑得多稳，肯定能拿第一。”
段宁宁没说话，只是盯着跑道上的身影。夕阳落在程彦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跑道上的白线交叠在一起。她看着他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体育老师吹哨集合，才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喘气，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没像其他男生那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程彦，你跑1500米肯定没问题！”体育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跟着节奏跑，别被别人带乱了pace（节奏）。”
程彦直起身，点了点头，拿起放在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他喝水的时候，喉结轻轻滚动，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金粉。段宁宁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她赶紧转过头，假装看苏晓雨练习跳远，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你报了800米？”
是程彦的声音。
段宁宁转过身，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水杯，额头上的汗还没干，运动服的领口沾了一点汗渍，却依旧干净清爽。她点点头：“嗯，报了800米。”
“800米要注意节奏，”程彦说，声音比平时稍微有点喘，却依旧清冽，“前两圈别跑太快，最后一百米冲刺。”
“我知道，”段宁宁小声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报1500米啊？好像很难跑。”
程彦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因为1500米最考验耐力，我想试试。”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1500米的终点线，刚好对着看台的方向。”
段宁宁没明白他的意思，刚想追问，体育老师就喊集合了。程彦拍了拍她的胳膊：“加油，明天好好跑。”说完，就转身走向男生队伍。
段宁宁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他拍过的胳膊，那里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她抬头看向看台的方向——那里种着几棵梧桐树，秋天的时候会落满叶子，现在却是绿油油的一片。1500米的终点线对着看台，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直到运动会当天早上，她站在操场边，看着苏晓雨给她手腕上系红丝带，才忽然反应过来——看台的方向，好像是她昨天练习跑步时，经常站着休息的地方。
“宁宁，发什么呆呢？”苏晓雨把红丝带系成一个蝴蝶结，“这是‘幸运丝带’，我昨晚特意买的，祝你跑个好成绩！”
段宁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丝带，红色的绸缎在阳光下很鲜艳，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她笑了笑：“谢谢你，晓雨。”
运动会开幕式结束后，比赛正式开始。段宁宁的800米在上午10点，而程彦的1500米在下午2点。她坐在看台上，一边看苏晓雨的跳远比赛，一边忍不住往跑道上瞟——总觉得下一秒就能看见程彦的身影。
“宁宁，快看！周扬的100米决赛开始了！”苏晓雨拉着她的胳膊，指着跑道。
段宁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周扬站在起跑线上，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很精神。枪声一响，他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很快就领先了其他选手，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周扬举起双臂，朝着看台的方向挥了挥手，目光刚好落在段宁宁身上，还冲她笑了笑。
苏晓雨兴奋地拍着手：“周扬好厉害！不过还是我们程彦更帅！”
段宁宁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丝带。她忽然有点紧张——等会儿就要跑800米了，要是跑不好怎么办？要是在程彦面前丢脸了怎么办？
“女子800米选手，请到检录处检录！”广播里传来通知声。
段宁宁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苏晓雨给她加油：“宁宁，别怕！程彦肯定在看你呢！”
她走到检录处，签完到，跟着其他选手走到跑道上。站在起跑线上，她忽然看见看台的角落里，程彦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好像看穿了她的紧张，对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段宁宁的心跳瞬间平静下来，她对着程彦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
枪声响起，选手们一起冲了出去。段宁宁按照程彦说的，没有跑太快，保持在中间的位置。第一圈还好，第二圈开始，她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耳边全是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段宁宁，加油！”
她听见苏晓雨的声音，还有……程彦的声音？
她抬头，看见程彦居然不在看台上了，而是站在跑道边，跟着她一起跑，手里还拿着一瓶水，一边跑一边喊：“坚持住，还有最后一百米！”
他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群，清晰地落在她的耳朵里。段宁宁忽然觉得有了力气，她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超过了前面两个选手，朝着终点线冲去。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腿一软，差点摔倒。有人扶住了她——是程彦。他扶着她的胳膊，把水递给她：“慢点喝，别呛着。”
段宁宁靠在他的胳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她抬头看着程彦，他额头上也有汗，应该是跟着她跑了一路。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很亮，像含着星星。
“谢谢你。”她小声说。
“你跑得很好，”程彦笑了笑，伸手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比我想象中厉害。”
他的手指很凉，碰到她额头的时候，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却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丝带，和他手腕上的黑色运动手环，靠得很近，像是一对小小的约定。
“宁宁！你太厉害了！跑了第三名！”苏晓雨跑过来，兴奋地抱住她，“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段宁宁被她抱得有点喘不过气，却还是笑了。她看了一眼程彦，他已经松开了扶着她的手，站在旁边，看着她和苏晓雨笑，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
上午的比赛结束后，段宁宁和苏晓雨去食堂吃饭。路上，苏晓雨一直在说她刚才跑800米的样子，还说程彦跟着她跑的时候，周围的女生都在羡慕她。段宁宁只是听着，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下午，程彦的1500米比赛开始了。段宁宁早早地就坐在了看台的角落里——就是程彦说的，对着终点线的那个位置。她手里拿着一瓶水，还有一条干净的毛巾，是早上特意带来的。
“宁宁，你居然占了这么好的位置！”苏晓雨跑过来，坐在她旁边，“等会儿程彦跑过来，肯定能看见我们。”
段宁宁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跑道。选手们站在起跑线上，程彦站在中间的位置，依旧穿着黑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很平静。
枪声响起，选手们冲了出去。程彦还是保持着慢跑的速度，跟在大部队后面。苏晓雨有点着急：“程彦怎么跑这么慢啊？会不会被别人落下？”
“不会的，”段宁宁说，“他在保存体力，1500米要后程发力。”
果然，跑到第三圈的时候，程彦开始加速了。他超过了一个又一个选手，很快就冲到了第二名的位置。到了最后一圈，他忽然发力，超过了第一名，朝着终点线冲去。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段宁宁也站起来，大声喊着“程彦，加油！”。她看着他朝着终点线跑来，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一道光。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程彦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庆祝，只是弯腰扶着膝盖喘气。段宁宁立刻跑下去，拿着水和毛巾跑到他面前：“程彦，你没事吧？”
程彦抬起头，看见是她，笑了笑：“没事。”
她把水递给她，又用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的汗很多，把运动服的领口都浸湿了，却依旧很干净。
“你跑得真好，”段宁宁说，“拿了第一名。”
“因为有人在终点线等我啊。”程彦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她的耳朵里。
段宁宁的脸瞬间红了，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擦毛巾，却听见他又说：“你手腕上的红丝带，很好看。”
她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红丝带，又看了看程彦的手腕，小声说：“你的手环也很好看。”
程彦笑了，伸手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红丝带：“这个，能送给我吗？”
段宁宁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解开红丝带，递给她：“可以。”
程彦接过红丝带，小心翼翼地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和黑色的运动手环放在一起，红色和黑色，居然意外地好看。他看着红丝带，又看着段宁宁：“谢谢你的幸运丝带，它真的给我带来了好运。”
段宁宁的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她看着程彦手腕上的红丝带，忽然觉得，这个运动会，是她高中生活里最美好的一天。
运动会结束后，学校放了半天假。段宁宁和程彦一起走出校门，路上，程彦忽然说：“段宁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段宁宁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程彦笑了笑，骑着自行车，让她坐在后座上。
段宁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上去。她轻轻抓住他的衣服下摆，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过来，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自行车穿过几条小巷，停在了一个小公园门口。公园里种满了香樟树，和学校里的那棵很像。程彦把自行车停好，带着她走到公园深处的一个小湖边。
湖边有一个长椅，程彦让她坐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画板和一支铅笔。
“你会画画？”段宁宁惊讶地问。
“嗯，以前学过一点。”程彦点点头，坐在她旁边，拿起铅笔，对着湖面画了起来。
他画画的时候很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段宁宁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画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像一幅画。她忽然想起他白衬衫上的墨渍，原来不是蹭到的，是画画时不小心弄上的。
“你画的是什么？”段宁宁问。
“湖边的香樟树，还有……”程彦顿了顿，“还有坐在长椅上的女孩。”
段宁宁的脸瞬间红了，她看着画板，上面已经画好了香樟树的轮廓，还有一个女孩的背影，扎着低马尾，别着一个小小的星星发夹。
“那个女孩，是我吗？”她小声问。
“是你。”程彦点点头，放下铅笔，看着她，“段宁宁，从第一次在教室里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特别。你错题本上的小太阳，你画的香樟叶，你跑800米时倔强的样子，都很特别。”
他顿了顿，又说：“我转到明德中学，其实是因为我妈妈工作调动，但是……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段宁宁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她看着程彦的眼睛，里面有她的影子，还有满满的温柔。她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她也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程彦，”她小声说，“我也很高兴能遇见你。”
程彦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暖，握住她的手时，轻轻的，却很坚定。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湖面波光粼粼，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那天下午，他们在小公园里待了很久。程彦给她画了很多画，有她坐在长椅上的样子，有她跑800米时的样子，还有她低头做题时的样子。每一张画下面，都写着一行字：“我的女孩，段宁宁。”
回家的时候，程彦骑着自行车，段宁宁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那些画。风穿过香樟树叶，吹在她的脸上，很舒服。她轻轻靠在程彦的背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充满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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