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的规矩,江湖的立场,暗河与唐门的世仇……在看到慕雨墨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只想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静尘院的院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轻响。唐怜月抱着慕雨墨径直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迅速找来干净的布巾,想要为她擦拭脸上的血污,可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脸颊,却又猛地顿住——他怕自己的动作太重,惊扰了她。
就在这时,去叫大夫的弟子带着唐门最好的医官匆匆赶来。医官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到床上浑身是血的慕雨墨,又看了看一脸凝重的唐怜月,没有多问,立刻上前诊脉。
他的手指搭在慕雨墨的腕脉上,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眉头也越皱越紧。片刻后,他收回手,对着唐怜月摇了摇头,语气沉重:“玄武使大人,这位姑娘中了‘蚀骨散’,此毒霸道无比,已侵入骨髓,若是再晚一步送来,神仙难救,就算保住性命,这一身筋骨也算是废了。”
蚀骨散是暗河的独门剧毒,专门用来对付内功深厚之人,中毒者浑身筋骨会如同被蚁虫啃噬,最终在剧痛中筋脉尽断而亡。唐怜月听到这三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暗河的人,竟然对她下此毒手?
“还有救吗?”唐怜月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有是有,只是过程凶险,需要精心照料,一刻也不能离人。”医官说着,便开始提笔写药方,“我这就去配药,大人,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医官离开后,静尘院只剩下唐怜月和昏迷不醒的慕雨墨。
唐怜月端来温水,浸湿了布巾,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脸上和手上的血污。当那张被血污掩盖的脸庞渐渐显露出来时,他的心又是一疼——往日里明媚动人的容颜,此刻毫无血色,嘴唇干裂,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痕迹,想来昏迷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唐怜月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他遣退了所有想进来帮忙的弟子,亲自按照医官的嘱咐煎药、喂药。药很苦,慕雨墨昏迷中咽不下去,他便用小勺一点点地撬开她的嘴,耐心地喂进去,若是她呛到了,他便立刻用布巾擦去她嘴角的药汁,轻拍她的后背。
他还亲自为她擦身、更换干净的衣物。做这些的时候,他的动作总是格外轻柔,脸颊也会不受控制地发烫,可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这三天里,他未曾合眼,眼底布满了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慕雨墨的身上,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每一次无意识的蹙眉,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这样做,若是被长老们知道了,会引来怎样的后果。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死。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落在慕雨墨的脸上,给她苍白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唐怜月正拿着布巾,想要为她擦一擦手,忽然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的动作瞬间顿住,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片刻后,慕雨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还有些迷茫,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落在了床边守着的唐怜月身上。
看到他眼底的血丝,看到他憔悴的模样,她的眼神动了动,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没有说出感谢的话。
沉默片刻后,她看着唐怜月,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霸道:“刀还我。”
唐怜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从腰间解下那柄带着墨梅暗记的指尖刃,递到她面前。
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慕雨墨突然反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指尖刃的触感冰凉刺骨,硌得他指头发麻,可她的掌心,却烫得吓人,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狡黠和笑意,只剩下一种深沉而认真的光芒。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唐怜月的耳中,也刻进了他的心底:
“我欠你一条命,”她顿了顿,看着他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也欠你一场婚礼。”
唐怜月浑身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