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公的突然离世,像一盆冰水浇在林晓雨头上,让她彻底清醒地认识到对手的冷酷和强大。灭口行动如此迅速精准,说明对方不仅监控着她,连她接触过的人都在监控范围内,并且拥有极强的行动力。
悲伤和愤怒过后,是更加冷静的决绝。表叔公用生命印证了“箱子”线索的价值,她绝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她再次联系了母亲,这次没有直接提及表叔公的死讯和“箱子”,而是以怀念童年、想找找老照片为由,询问当年老宅拆迁时,家里的旧物是如何处理的。
电话里,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似乎没有异常。她回忆说,老宅拆迁时,大部分家具和日常用品都处理掉了,但父亲的一些书籍、笔记和一些她认为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被打包成了几个箱子,暂时寄存在了一个远房亲戚家的阁楼上。后来搬了新家,空间有限,那些箱子就一直没去取,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是哪个亲戚家?您还记得地址吗?”林晓雨急切地问。
母亲努力回想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名字和大概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镇子,离市区有几十公里。“是你爸的一个堂叔家,关系不算很近,很多年没走动了。不知道他们还住不住在那里。”
这无疑是一丝曙光!如果那些箱子还在,父亲的“箱子”很可能就在其中!
林晓雨立刻将这一线索告诉了郑警官。鉴于之前接连发生的灭口事件,这次行动必须绝对保密和迅速。郑警官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派出一个精干的小组,由老周带队,陪同林晓雨前往那个镇子,以排查安全隐患的名义进行走访,避免打草惊蛇。
一路上,气氛凝重。老周一言不发,专注地开着车,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视镜和周围环境。林晓雨则紧紧攥着拳头,内心充满了期待和不安。
按照母亲提供的模糊地址,他们找到了那个位于镇子边缘的村落。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那户姓林的远房亲戚家。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伯,是父亲堂叔的儿子,按辈分林晓雨应该叫堂叔。
说明来意(隐去了真实目的,只说想找找父亲留下的旧物留念)后,老伯很热情,说那些箱子确实还在,一直放在老宅的阁楼里,没动过。他带着他们来到后院一栋老旧的两层砖房,顺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了阴暗潮湿的阁楼。
阁楼里堆满了杂物,积着厚厚的灰尘。在角落最里面,果然堆着五六个大小不一的旧木箱和纸板箱,上面盖着破旧的帆布。
“就是这些了,当年建国哥搬走时留下的。这么多年,我们也忘了。”老伯拍了拍箱子上的灰。
林晓雨的心跳加速,她和老周对视一眼,开始逐个检查这些箱子。箱子都用绳子捆着,封口处贴着泛黄的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简单的物品分类,如“书籍”、“杂物”、“图纸”等。
当翻到最下面一个看起来最陈旧、材质也不同的深棕色牛皮箱时,林晓雨的手停住了。这个箱子比其他箱子更沉,锁扣是黄铜的,已经有些锈蚀,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标签。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它!
“堂叔,这个箱子……”林晓雨指着牛皮箱问。
老伯凑过来看了看,摇摇头:“这个啊,印象不深了。好像当年建国哥拿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挺沉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林晓雨深吸一口气,对老周点了点头。老周会意,对老伯说:“老哥,我们想把这个箱子带回去仔细看看,可以吗?其他的我们先不动。”
老伯很爽快地答应了。老周和林晓雨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个沉重的皮箱,灰尘簌簌落下。箱子比想象中还要重,里面显然装着密度很大的东西。
他们没有在现场打开,而是向老伯道谢后,迅速将箱子搬上车,直接返回市局证物科。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才能开启这个可能藏着惊天秘密的箱子。
回到证物科,在郑警官和几名技术人员的见证下,林晓雨戴着手套,用工具小心地撬开了已经锈死的铜锁。锁扣弹开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了箱盖。
一股陈旧的纸张和霉味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箱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最上面是一层用油布包裹的硬物。揭开油布,下面竟然是几块用油纸仔细包裹、沉甸甸的……金条!大概有十来根,在灯光下闪着暗沉的光泽!
众人都吃了一惊!张建国竟然藏了这么多黄金!
金条下面,是几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林晓雨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里面是父亲张建国密密麻麻的钢笔字,记录着早年创业的艰辛、商业往来,甚至还有一些对时局的思考和感悟。这像是他的私人日记。
再往下翻,在箱子底部,压着一个用牛皮纸信封装着的、更厚实的东西。林晓雨拿起信封,感觉很沉。打开信封,倒出来的东西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叠黑白照片,以及几张有些发脆的文件。
照片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大多是偷拍的角度,画面模糊但依稀可辨:有赵强和几个穿着干部服的人在隐秘角落交谈、递送信封;有钱勇在昏暗灯光下殴打一个被绑着的人;甚至有孙立和几个陌生面孔在荒郊野外挖掘坑洞的场景……这些照片,显然是张建国暗中收集的、记录赵钱孙三人违法犯罪行为的铁证!
而那几张文件,更是石破天惊!其中一份,是一份泛黄的、盖着血红公章和几个模糊指纹的“免责协议”!协议内容大致是:鉴于张建国同志主动上交其发现的、关于赵某等人不法行为的证据(附清单),并承诺永不泄露,组织上经研究,决定对其过往某些“不当行为”(未具体说明)不予追究,并确保其人身安全。签署方除了张建国,另一个签署单位名称处,盖着一个令人心惊的印章——那个年代某个拥有生杀大权的特殊部门的公章!
另一份文件,则是一份手写的名单和关系图,上面罗列了十几个名字和职务,之间用箭头连接,旁边标注着“保护伞”、“利益输送”、“灭口执行者”等字样!在关系图的顶端,用一个红色的问号圈出了一个代号——“老板”!
所有人都被箱子里的东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黄金、日记、罪证照片、免责协议、保护伞名单……这个箱子里藏着的,是张建国用来自保的最终王牌,也是足以掀翻一个庞大利益网络的惊天秘密!
他当年没有立即动用这些证据,可能是因为时机未到,或者忌惮于“老板”的势力。他将这些秘密深埋,或许是想等到关键时刻,或者留给后人作为复仇的武器。
而那个“老板”,很可能就是让张建国恐惧、让孙立丧命、接连灭口的“终极黑手”!
林晓雨颤抖着拿起那份关系图,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红色的“老板”问号。父亲至死都没有查出这个“老板”的真实身份吗?还是查到了,却不敢记录下来?
真相的核心,终于暴露在眼前,但却指向了一个更深的、更恐怖的谜团——这个“老板”,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