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喧嚣渐渐散去，空旷的看台上只剩下零星几个收拾物品的学生。夕阳将云层染成瑰丽的橘红色，给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林沉海和江野并排坐在看台最高一级的台阶上，远离了人群的嘈杂。刚才1500米长跑的疲惫还未完全从林沉海身上褪去，他的脸颊依旧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呼吸比平时稍显急促，但眼神是清亮的。他小口喝着江野刚才递给他的那瓶所剩不多的矿泉水。

江野则舒展着长腿，胳膊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侧头看着林沉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笑容。

“没看出来啊，林沉海，”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林沉海的胳膊，语气里充满惊奇，“你跑长跑还挺厉害！最后那冲刺，够劲儿！”

他亲眼看着这个平时在篮球场上笨拙、在教室里安静得像个瓷娃娃的学霸，在跑道上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毅力。那种反差，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林沉海拧上瓶盖，将空瓶子放在脚边，目光望向远处被夕阳浸染的操场跑道。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消耗还有些微喘，但很平静：

“平时有晨跑的习惯。”

这是他极少提及的私人习惯。他不喜欢人多，清晨的街道安静空旷，适合他独自一人调整思绪，开启新的一天。

“晨跑？”江野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他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的，“在哪跑？绕着西湖吗？”

“嗯，断桥附近，人少。”林沉海言简意赅。

“哇，那可是好地方！”江野来了兴致，他想象着清晨的西湖，薄雾未散，水波不兴，只有早起的鸟儿和这个清冷的少年……那画面，莫名地很配。他看着林沉海被夕阳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脸，一个念头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那以后我陪你晨跑吧！”

这话一说出来，连江野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平时最讨厌早起，睡懒觉是他人生一大乐事。但此刻，这个提议却显得那么自然，甚至带着点迫不及待。

林沉海闻言，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向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江野带着期待、又有点紧张的表情。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远处传来归巢鸟儿的鸣叫。

江野被林沉海看得有些心虚，生怕被拒绝，赶紧找补道：“反正……反正我早上也没什么事，锻炼身体嘛！而且两个人跑，也有个照应，对吧？”他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眼神却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就是想参与进林沉海的生活，哪怕只是清晨那短短的一小时。

林沉海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江野，看着他那双总是充满活力、此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眼睛，看着夕阳在他脸上跳跃的光影。他想起了医务室里紧握的手，想起了图书馆里安静的陪伴，想起了跑道边那声清晰的“加油”。

一种陌生的、被闯入却并不反感的感觉，悄然滋生。

沉默了几秒后，在林沉海自己都感到些许意外的心情中，他听到自己用那惯常平淡的语调，轻轻地回应了一个字：

“好。”

简单的一个字，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江野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没想到林沉海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那点忐忑，江野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大幅度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得近乎傻气的笑容。

“那就说定了！”他兴奋地一拍大腿，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签约，“从明天开始？几点？在哪儿碰头？”

看着他瞬间活力四射、开始规划具体细节的样子，林沉海的嘴角，也几不可查地、跟着向上弯了一下。

夕阳沉得更低了，天边只剩下一抹绚烂的余晖。两个少年并排坐在空旷的看台上，一个兴奋地喋喋不休，一个安静地倾听，关于晨跑的约定，像一颗种子，在这个温柔的黄昏，悄然埋进了彼此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