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发下来，各科成绩基本都在预料之中，唯独英语一栏，那鲜红的“58”像一道刺眼的伤疤，横亘在江野的成绩单上，离及格线差着两分，格外醒目。

江野盯着那个数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了桌洞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眼不见心不烦。英语一直是他最大的短板，那些扭曲的字母和复杂的语法规则，比数学公式更让他头疼。

午休时分，教室里安静下来。林沉海整理好上午的笔记，侧过头，看向趴在桌上、把脸埋进臂弯里装睡的江野。他知道那团被揉皱的成绩单就塞在桌洞里。

“英语，”林沉海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需要制定一个计划。”

江野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没抬头，闷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计划什么计划，看见那些字母我就头晕。”

“词汇量是基础。”林沉海不受他消极态度的影响，自顾自地拿出一个崭新的、巴掌大小的单词本，翻开第一页，用他工整清晰的笔迹，写下了十个基础的英语单词和它们的中文释义，“从今天开始，每天背十个。”

他把单词本推到两人课桌的中间。

江野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宿醉般的痛苦表情，瞥了一眼那十个单词，哀嚎一声：“十个？！太多了吧学霸！能不能少点？五个？三个也行啊！”

他试图讨价还价，用他那套惯用的、插科打诨的方式蒙混过关。

林沉海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他伸出手指，在那十个单词上点了点，语气不容置疑：

“十个。放学前我会检查。”

说完，他便转回头，拿出自己的书看了起来，不再给江野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江野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那十个仿佛在嘲笑他的单词，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他烦躁地拿起单词本，嘴里嘟嘟囔囔，眼神飘忽，显然心思没在上面。

整个午休，林沉海都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像只身上长了虱子的猫，坐立不安，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把单词本拿起来又放下，那十个简单的单词仿佛是什么难以攻克的世界难题。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预备铃响起，林沉海合上自己看的书，转向江野，伸出了手。

“检查。”

江野一脸视死如归，磨磨蹭蹭地把单词本递了过去，眼神飘忽，不敢与林沉海对视。

林沉海接过本子，随意指了其中一个单词：“这个，什么意思？”

江野皱着眉，努力回想，支支吾吾了半天，说出了一个接近但并不准确的答案。

林沉海没说话，又指了另一个。

江野再次卡壳。

连续问了五个，江野只勉强答对了两个。

气氛有些凝滞。江野低着头，像是等待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批评并没有到来。林沉海只是将单词本放回他桌上，声音依旧平淡：“放学后，留十分钟。”

没有责备，没有失望，只是陈述下一个安排。

江野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林沉海。对方已经转回头，准备着下一节课的课本，侧脸线条依旧冷硬，却莫名让他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江野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拿着那个单词本，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虽然表情依旧痛苦，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林沉海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写着作业，没有催促，也没有打扰，只是在他遇到发音特别古怪的单词时，会淡淡地纠正一下。

十分钟后，林沉海再次检查。这一次，江野磕磕绊绊，但总算把十个单词的意思都说了出来。

“嗯。”林沉海点了点头，算是通过了。

江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他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忍不住抱怨：“这比跑一千五还累……”

林沉海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只是将明天要背的十个新单词写在了单词本的下一页。

“明天继续。”

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课桌上。一个抱怨着，却依旧接过了写着新单词的本子，塞进书包；一个平静地收拾着文具，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十个单词，像一座小小的桥梁，每日重复，看似简单，却悄然连接起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也丈量着其中一人，为了靠近另一个人，所愿意付出的、笨拙而执着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