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扭伤在林沉海自身的谨慎和江野过度但有效的照顾下，恢复得很快。不到一周，肿痛已基本消退，行走也无大碍。周五放学，林沉海收拾好书包，看向旁边正准备像前几天一样自然跟上来的江野。

“今天，”林沉海开口，声音平静，打断了江野习惯性的搀扶动作，“我请你吃饭。”

江野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咧开嘴笑了：“请我？为啥？跟我还客气啥？”

“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林沉海的理由简洁明了，像是完成一个既定的程序。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江野，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认真。

江野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挠了挠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似乎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回请”有些见外，但又不好驳了林沉海的面子。“行吧，”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试图恢复平时的随意，“那……去哪儿吃？”

“跟我来。”林沉海没有多说，背好书包，率先朝教室外走去。他的步伐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不再需要搀扶。

江野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心里却莫名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好像林沉海脚一好，那种被他依赖、需要他照顾的感觉，就瞬间消失了。

林沉海带他去了一家离学校不远、环境干净整洁的面馆。不是多么高档的地方，但味道口碑不错，价格也适中。他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又加了两个卤蛋和一些小菜。

等待上菜的时候，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没有了“伤员”这个话题，两人之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这几天紧密联系的理由。

江野双手放在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四处瞟着，最后又落回对面安静坐着的林沉海身上。林沉海正垂眸看着桌上的调味瓶，侧脸在餐馆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秀气。

“那个……你脚真的完全好了吧？”江野没话找话，又问了一遍已经问过好几次的问题。

“嗯。”林沉海抬起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哦……那就好。”江野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面很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吃吧。”林沉海将其中一碗推到江野面前，自己拿起了筷子。

两人低头吃面。江野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林沉海。林沉海吃相依旧斯文，安静地吃着面，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一碗面快要见底，江野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看着林沉海，语气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和试探：

“喂，我说……你真不用这么客气。”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们之间……不用算这么清吧？”

林沉海夹起最后一根面条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看向江野。餐馆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点模糊的光晕。

他看着江野那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声音依旧是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客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最终只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理由，但语气似乎比刚才更淡了些，“谢谢你照顾我。”

说完，他便站起身：“我吃好了，走吧。”

江野看着他去结账的背影，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他总觉得，这顿饭不像感谢，更像是一种……划清界限的仪式。

他闷闷地跟着林沉海走出面馆。晚风带着凉意吹来。

“以后……”江野快走两步，与林沉海并肩，试图找回之前那种熟稔的氛围，语气故作轻松，“以后我还要靠你补课呢，这点小事算什么。”

林沉海脚步未停，目光望着前方被路灯照亮的街道，没有看他。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但这声“嗯”，在江野听来，却比之前的任何沉默都更让人觉得疏远。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走在林沉海身边，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又缩短的影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闷得发慌。

这顿答谢宴，似乎并没有拉近什么，反而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名为“见外”的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