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被梅雨浸得发亮,左奇函收剑时,指尖的薄茧蹭过剑穗上的玉佩,那是杨博文十五岁生辰时,他亲手编的。
两人同住在巷尾,一墙之隔,自幼便一同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练剑。左奇函性子沉静,剑招稳扎稳打,像巷里的老槐树,沉默却挺拔;杨博文偏生桀骜,剑法凌厉张扬,总爱趁左奇函收势时偷袭,笑着喊他“书呆子剑”。
年少时的时光,全浸在槐花香与剑风里。左奇函会把先生夸的诗文抄给杨博文,哪怕对方总揉成纸团丢进草丛,转头却偷偷压在枕下;杨博文闯了祸,会第一时间躲到左奇函身后,看着他温声向长辈解释,眼底藏着依赖的光。
他们是旁人眼中最契合的青梅竹马,只有左奇函知道,这份情谊里,藏着他不敢说的私心。他曾在杨博文练剑扭伤脚踝时,背着他走了三公里山路求医;曾在寒夜守在他床边,替他焐热冻僵的手;曾无数次在心里演练,想说出那句藏了多年的话,却总被杨博文没心没肺的笑容打断。
变故发生在十七岁那年。杨博文的父亲被调往边关,他要随家搬迁。离别前夜,两人坐在老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洒在身上。杨博文把一把磨得发亮的短剑塞给左奇函:“以后没人陪你练剑了,不许偷懒。”
左奇函握紧短剑,喉结滚动,终究只说了句:“一路平安。”
这一别,便是五年。左奇函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剑客,剑穗上的玉佩依旧完好,只是他再也没遇到过能像杨博文那样,毫无顾忌偷袭他的人。他四处打探杨博文的消息,却只听闻他在边关屡立战功,身边有了志同道合的战友。
再次相见,是在京城的庆功宴上。杨博文身着银甲,身姿愈发挺拔,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他看到左奇函时,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左奇函!你果然成了大剑客!”
左奇函望着他,心头翻涌,却只能扯出一抹温和的笑:“你也一样,成了大英雄。”
往后的日子,他们重新有了交集。杨博文常找左奇函练剑,依旧是当年的套路,却少了几分年少的肆意,多了几分试探的克制。左奇函察觉到他的变化,却不敢深究——他怕自己的心意,会打破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直到那次围剿山贼。左奇函为了护杨博文,被暗器所伤,昏迷不醒。杨博文守在他床边,日夜不离,握着他的手,声音沙哑地呢喃:“左奇函,你不准有事。我还没告诉你,当年我把你的诗文都藏好了,还背会了所有;我还没告诉你,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我还没告诉你,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怕你觉得我胡闹……”
左奇函缓缓睁开眼,眼眶泛红。原来,这份爱而不得,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伤愈后,两人又回到了巷口的老槐树下。杨博文执剑指向左奇函,眼底是藏不住的炽热:“左奇函,再比一场。赢了,往后江湖路,你护我;输了,换我守你。”
左奇函笑了,眼底的沉静被温柔取代。他提剑迎上,剑风裹挟着槐花香,像是穿越了数年的时光。这一次,没有偷袭,没有防备,只有两颗久别重逢、终于坦诚相待的心。
剑光交错间,杨博文的剑停在左奇函颈侧,他凑近,气息灼热:“我赢了。”
左奇函握住他的手腕,将剑轻轻拨开,低声道:“好,往后我护你。”
青巷依旧,旧剑未凉,那些年未说出口的话,终究在日久生情的时光里,化作了彼此余生的相守……
完完完……
作者本者今日份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