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那晚之后，苏念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坚硬的外壳。

她删除了手机里所有马嘉祺的照片（除了那条无法删除的短信），取关了微博上所有相关的站子和资讯号，甚至把那个星星备注改回了冷冰冰的「马嘉祺」全名。她试图用这种物理隔绝的方式，将那个扰乱她心绪的男人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清除。

她不再去可能会遇到他的地方，哪怕只是想象。图书馆选择了最偏僻的楼层，吃饭专挑人流最少的时间段，就连走路都习惯性地低着头，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当林薇再次打来电话，客气地邀请她参与新专辑最后一轮的听觉微调时，苏念握着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语气的平静：

“抱歉，林助理，我最近期末论文压力很大，实在抽不出时间，恐怕帮不上忙了。以后……这类事情，也请不要再联系我了。谢谢。”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她便迅速挂断了电话，然后像是脱力般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拒绝他，比她想象中还要困难，仿佛在亲手割舍掉一部分曾经炽热燃烧过的自己。

她以为这样就能回归平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的专业课下课，苏念正收拾书本，一个陌生的、气质干练的女人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她。

“苏念同学你好，我是马嘉祺先生的经纪人，杨薇。”女人递上一张名片，笑容标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可以占用你几分钟时间，聊一聊吗？”

苏念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连经纪人都派来了？

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角落。

杨薇开门见山：“苏小姐，我就直说了。嘉祺最近状态很不好。”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排练时走神，甚至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品牌活动。这在他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苏念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那杯一口没动、逐渐冷却的咖啡，沉默不语。

“我知道，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杨薇观察着她的神色，继续说道，“嘉祺他……可能处理方式有些欠妥，但他绝对没有恶意。苏小姐，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苏念在心里苦笑。那晚在车里，他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和他最后冰冷的“回去吧”，也是误会吗？

“没有误会。”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杨经纪人，我和马先生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之前的一切，不管是听觉测试还是其他，都只是……意外。现在意外结束了，我们各自回到原本的轨道，对彼此都好。”

杨薇看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要透过她强装的镇定，看穿她内心的波澜。

“看来苏小姐心意已决。”杨薇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封装好的CD盒，推到苏念面前，“这是嘉祺让我转交给你的。专辑的最终母带，唯一一张，有他的亲笔签名和……一句话。他说，答应过你的。”

苏念的目光落在那个CD盒上，纯白的封面，只有简单的黑色字体写着专辑名《变量》，下面是他熟悉的签名，以及一行手写的小字：

“给唯一听过它们最初模样的人。—— M”

唯一……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轻轻扎了她一下。

她几乎能想象到他写下这行字时的样子，抿着唇，眼神专注又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

见她迟迟不动，杨薇又将CD往前推了推：“收下吧，苏小姐。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个纪念。”

最终，苏念还是没有伸手去接。

她站起身，对着杨薇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但是不用了。祝马先生专辑大卖，前程似锦。”

说完，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咖啡厅，将那个承载着太多复杂情绪的CD，连同那个名为马嘉祺的“变量”，一起留在了身后。

走出咖啡厅，阳光有些刺眼。苏念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闷得厉害。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决绝，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她害怕，害怕一旦心软，就会再次被卷入那个由他主导的、令人迷失的漩涡。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整理自己混乱的心绪，来弄清楚，她喜欢的，究竟是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偶像，还是那个会在录音棚里蹙眉、在车里失控的、真实的马嘉祺。

而另一边。

杨薇回到公司，将那个原封不动的CD放在了马嘉祺的办公桌上。

马嘉祺从一堆乐谱中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白色的盒子上，眼神暗了暗。

“她没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杨薇点头，“态度很坚决。马老师，我看这位苏小姐，是铁了心要跟你划清界限了。”

马嘉祺沉默地看着那个CD，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冰凉的金属外壳。他想起那晚她泪眼婆娑地说“仗着我喜欢你”，想起她此刻毫不犹豫的拒绝和逃离。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个存了他三千张照片、会因为他一个眼神而脸红的女孩，狠起心来，竟然可以如此干脆。

她就像一捧沙，他越想握紧，流失得越快。

他是不是……用错了方式？

马嘉祺闭上眼，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躲他是吗？

好。

他给她时间躲。

但他马嘉祺认定的人，从来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这场由他开始的“游戏”，规则，该由他来重新制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