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落下,她缓缓睁开眼,眼眶有些微红。礼堂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她这“奇怪”的唱法。
她松了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虚脱。像是完成了一场隐秘的告别仪式。
她对着评委席再次鞠躬,转身,准备下台。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侧后方门口的方向。
然后,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舞台边缘。
那里,阴影中,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倚门而立。
即使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即使隔着半个礼堂的距离,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马嘉祺。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苏念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看着他,他也正看着她,帽檐下的目光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愕然,慌乱,还有一丝被撞破心事的羞耻……各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马嘉祺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倚靠的姿势,只是那目光,牢牢地锁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隔着喧嚣的人群,晃动的灯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她歌声的余韵。
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马嘉祺终于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体。
他没有朝她走来,也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苏念心尖发颤。
然后,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
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苏念还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舞台上,主持人已经在叫下一个选手的名字。
台下的议论声重新变得清晰。
沈依依跑上来,担心地拉着她的手臂:“念念?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看见谁了?”
苏念猛地回过神,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干涩:“没……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几乎是踉跄着被沈依依拉下舞台,逃离了那个让她无所遁形的地方。
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后知后觉地擂动。
他听到了。
他一定都听到了。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在他面前,用他最熟悉的“武器”,上演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曝其短的笑话。
而他那最后一眼……
苏念用力咬住下唇。
那是什么意思?
是嘲讽?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
她发现,即使他离开了,那个眼神带来的震撼和心悸,却久久无法平息。
这场她单方面宣布的“躲避战争”,似乎因为这场意外的、荒诞的“公开处刑”,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更加不可预测的阶段。
夜色渐浓。
坐进回程的车里,马嘉祺摘掉口罩和帽子,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耳边却反复回响着她那清冽的、带着毛边的歌声,唱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变量”。
他抬起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个极淡、极苦,却又带着一丝决然的弧度。
苏念。
你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