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
这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首次踏入这处组织基地最直观的感受。
此刻,两人被一个底层人员引着,穿过迷宫般冰冷灰色的走廊,前往所谓的“能力评估区”。
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
“啧,今天真是倒霉,摊上这活儿。”走在前面那个拿着平板电脑、记录他们信息的男人,似乎为了打破沉闷,也可能是真的闲得发慌,低声向旁边另一个负责守卫的人抱怨,“本来今天该桑格利亚大人负责新人初审的,结果人呢?又不见踪影!”
守卫显然更谨慎些,紧张地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喂,少说两句……”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懂。”记录员不以为意,但音量还是收敛了些,语气里的不满却没减,“自从拿到代号,这位大人可真是……哼,甩活儿一流。听说跟贝尔摩德大人跑去纽约潇洒了,日本这边的杂事全丢给我们,还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背脊同时一僵,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他们缓缓抬头,看到琴酒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的拐角处,银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像冻结的瀑布,墨绿色的眼眸如同狙击镜的十字准星,牢牢锁定在那个多嘴的记录员身上。
伏特加沉默地跟在琴酒身后。
记录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手中的平板都差点拿不稳。
琴酒没有开口,只是那样冰冷地注视了他几秒,然后目光如同刮骨钢刀般扫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跟上。”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不带丝毫感情,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慑力。
记录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继续带路,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
桑格利亚……
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代号。
以她的行为来看,好像挺有人性的?
两人默默将这个信息刻入脑海,留待后续探查。
而远在纽约,与基地冰冷氛围截然不同的,是一家可以俯瞰中央公园夜景的高档餐厅露台。
暖黄色的灯光,悠扬的爵士乐,空气中浮动着美食与昂贵香水的芬芳。
茶谷千歌正慵懒地靠在舒适的沙发座椅里,指尖轻晃着杯中色泽瑰丽的桑格利亚冷红酒。
她以前几乎不碰酒精。在组织高强度、高压力的环境下,保持绝对的清醒是生存的第一要义,酒精只会让反应迟钝,增加暴露和死亡的风险。
她曾戏言,怕自己哪天喝着酒,下一秒就猝死了。
当然,就算不喝酒也不一定百分百活着就对了。
贝尔摩德对她的“猝死”论表示否定,她说:“反正明天和意外你不知道哪个先来,享受当下就好了。”
但现在不同了,她拿到了代号,成为了所谓的“核心成员”。这意味着她拥有了些许任性的权力,比如,把那些繁琐的杂活,理直气壮地丢给琴酒。
至于回去后怎么面对那位劳模杀手的低气压……那是未来的茶谷千歌需要烦恼的事,现在的桑格利亚只想享受这难得的、无人管束的自由。
“如何?这里的桑格利亚,还算配得上你的代号吗?”对面,贝尔摩德优雅地抿了一口她的马丁尼,唇角噙着迷人的笑意。她今天穿着一身性感的红色高开叉长裙,金色长发在夜风中微动,风情万种。
“还不错。”茶谷千歌品尝了一口,水果的甜香与红酒的微涩在口中达到巧妙的平衡,冰镇的口感驱散了夏末的闷热。
“至少比基地里那些只有酒精味的劣质品强多了。”她放下酒杯,金色的眼眸在城市的霓虹映照下,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冽,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莫名觉得,她本来过的就是这样美好的日子。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放下酒杯,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了几下,然后推到茶谷千歌面前。
“看看这个,算是……给你找点乐子,或者说,给我们的劳模先生添点堵。”她的语气带着一贯的戏谑和难以捉摸。
手机屏幕上,是几张男性的大头照拼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档案照,就算被缩小了,也足以看清面容。茶谷千歌漫不经心地扫过,目光却在触及其中一张照片时,微微顿住。
那是一个有着深色皮肤和淡金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五官轮廓深刻而英俊,尤其是一双紫灰色的眼眸,透着一股沉静和锐利。
“哦?”茶谷千歌挑了挑眉,原本慵懒的神情染上了一丝兴趣,她甚至微微坐直了身体。
“这个男人……我好喜欢!”她的眼睛几乎要冒出小星星。
贝尔摩德似乎被她这直接的反应取悦了,红唇弯起的弧度更深:“好看?那你就去谈个恋爱好了。”
“嗯?”茶谷千歌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看向贝尔摩德,“谈恋爱?”在组织里谈这个词,显得格外诡异。
贝尔摩德端起马丁尼,慢悠悠地解释:“这些是情报组最近吸收的新人,背景干净,能力也经过初步筛选。你刚才看上的那个黑皮,是这批人里最出色的一个,头脑、身手、应变能力都是一流。”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茶谷千歌:“但是,你也知道,太出色的新人,总是容易让人不放心。我需要有人……近距离地观察他,牵制他。当然,不是逼迫你去做什么 。”
“只是觉得,以我们桑格利亚的魅力,让一个新人对你死心塌地,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既能满足你的审美,又能顺便帮组织排除隐患,一举两得,不是吗?”
茶谷千歌听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重新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桑格利亚酒,又喝了一口。
她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味酒液,又像是在权衡贝尔摩德的话。
她忽然勾起唇角,带着点打趣的意味,“这么好的货色,你自己不留着,反而推给我?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贝尔摩德优雅地耸耸肩,将杯中剩余的马丁尼一饮而尽,望向远处城市的灯火,语气飘忽:“谁知道呢?或许是我最近对这类过剩的小奶狗没什么兴趣了?又或许……只是觉得,他和你放在一起,会很有趣。”
她巧妙地避开了真正的意图,将话题转向了纽约的夜景,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茶谷千歌也没有再追问。她了解贝尔摩德,知道从她嘴里很难掏出百分之百的实话。
她低头,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紫灰色的眼眸沉静而坚定,像蕴藏着风暴的深海。
“新人……吗?”她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玻璃杯壁上划过。
与此同时,远在东京的组织基地内,刚刚结束了一场严苛的实战格斗考核的降谷零,正用毛巾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他裸露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紫灰色的眼眸在汗水浸润下显得更加锐利。
不知为何,他心头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异样感,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触碰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微微蹙眉,抬眼扫视了一圈空旷又冰冷的训练场,除了正在收拾装备的底层人员,就只有不远处同样刚结束考核气息微乱的幼驯染。
是错觉吗?还是……这无处不在的监视带来的精神压力?
他甩开这莫名的感觉,走向诸伏景光。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已经踏入了这片黑暗的泥沼,只能并肩前行,直到完成任务,或者……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