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系着围裙，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转身钻回了厨房，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
吴邪推了推眼镜，对还在围观小鸡的几人说了句“我去给胖子打下手”，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便只剩下王盟、小七和张起灵还围在那个崭新的小鸡窝旁。
三只被命名为“大一、小二、小三”的小鸡崽，经过最初的惊慌，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温暖安全的新家。
它们不再挤在角落，而是开始大胆地在铺着软布的箱子里踱步，嫩黄色毛茸茸的身体像三团移动的蒲公英，细小的爪子踩在棉布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它们不时低下头，用尖尖的喙好奇地啄啄身下的“被褥”，或者仰起小脑袋，发出清脆而细弱的“啾啾”声，黑豆似的眼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小七蹲在鸡窝前，双手扒着木箱边缘，下巴搁在手背上，看得入了迷。
阳光照在她脸上，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星，亮得惊人。
“王盟哥，你看你看！”她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些小精灵，指着其中一只被她认定为“小二”的，“它走路一摇一摆的，好像个小鸭子！真的好可爱啊！”
王盟也蹲在一旁，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他学着小姑娘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极轻极轻地摸了摸“小二”背上的绒毛。那触感柔软、温热，带着生命特有的悸动，让他也觉得新奇又有趣。“是啊，毛茸茸的，真好玩。”
小七自己摸得不亦乐乎，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暖意和柔软。
她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始终落在鸡窝里的张起灵。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哥垂在身侧的手臂，语气里带着一种发现宝藏急于分享的雀跃：“小哥！你别光看着呀，你快来摸一摸！是热乎乎的！真的！你试试嘛！”
她的触碰和声音，让张起灵的目光从小鸡身上移开，落在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上。他看了看小七，又看了看鸡窝里那三只毫无防备、依偎在一起的小生命，沉默着，没有动。
小七却不放弃，继续怂恿道：“没事的，它们不怕人！你看，多软啊！” 她示范性地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大一”。
王盟也在一旁帮腔，虽然声音不大：“是啊，小哥，摸摸看，挺……挺有意思的。”
在两人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张起灵似乎几不可察地轻吸了一口气。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蹲下了身子，使得自己能与鸡窝平视。
这个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他伸出右手，那根奇长的食指，平日里是用来探墓穴机关、对抗凶险邪物、稳如磐石的手指，此刻却带着一种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迟疑，慢慢地、慢慢地靠近那只最靠近边缘、被叫做“小三”的、最瘦小的一只。
他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那团嫩黄色的绒毛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小鸡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啾”声。
小七和王盟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张起灵的指尖，终于极其轻柔地、几乎只是用指腹，触碰到了“小三”的背部。
那一瞬间的触感，是难以想象的柔软和温暖，像触碰一团被阳光晒暖的云朵，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消散。
小鸡在他指尖下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反而像是适应了这轻微的接触，又发出了细弱的叫声。
张起灵的手指没有立刻收回，就那样停留了几秒钟。
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冰封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起一圈极淡极淡的涟漪。
他收回了手指，站起身，恢复了之前那种略显疏离的姿态，但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三只小鸡身上。
小七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一闪而过的柔和，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但她忍住了，只是仰着脸，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小声问：“怎么样，小哥？是不是热乎乎的，软软的？”
张起灵低头看了她一眼，阳光下，女孩的笑容纯粹而明亮。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应了一个字：
“……嗯。”
虽然依旧简短，但对于了解他的人来说，这已是非常难得的回应。
小七心满意足，重新趴回鸡窝边，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她的“大一、小二、小三”，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歌。
王盟也松了口气，觉得这位平时让人有点发怵的小哥，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近了。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院子里阳光正好，小鸡崽发出细弱的啾鸣。
张起灵站在那里，安静地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充满了柔软暖意的天地。
指尖那残留的、毛茸茸的触感，似乎久久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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